西山盛产木材,山脚下的村民就地取材,经营寿材生意的特别多,久而久之,可能是单一的产业模式不能满足人们一站式服务的需要了,反正一条龙服务应运而生了,并且越来越发展壮大了,这一壮大就壮大了大几十年,连带着火葬场,殡仪馆,陵园都被固定在这附近了。
这一带气质就特别劲儿劲儿的,一踏进这条街,你能感觉到太阳都不是那么明媚了,嗖嗖的北风,地上的残雪,寥寥的人头儿,整个清冷的氛围感拉的满满的,只有店铺门口贴的那些二维码,24小时联系手机号,癌症病逝打折卡,以及一闪一闪的“寿衣”招牌提醒着我们跟他们是在一个世界。
我和老灿大大咧咧的沿路左顾右盼,寻找我梦里那个白色灯笼。老灿一边儿看一边叨叨着你瞅这哪有挂灯笼的,你梦见的是清朝吧,里面那个戴墨镜是不光脑门留辫子呢还?衣服穿的啥?对襟儿哒偏襟儿哒?。我赶紧解释没留辫子,短头发,头发多着呐,穿的啥是真忘了,再晚来两天,估计啥都忘了。
一圈走下来发现这条街也没有多长,几句话的功夫就遛到头了,老灿说这种集中经营能挣着钱吗?我说感觉不能,谁家出了白事会跑这老远找人操持,不都医院门口,小区门口找一家。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觉得左脚上暖和和软绵绵的,我“妈呀”一下把左脚甩出去,大叫一声什么东西,老灿被我突然一喊吓的一哆嗦,先看看我再看看我甩脚出去的方向。
欸,是一只被甩的四仰八叉的猫,嗯,是那只花猫。
猫瞅瞅我俩,我瞅瞅猫,又瞅瞅老灿,突然脑子里有一个想法,赶紧问老灿:“你能看见那有只猫么?”老灿走过去摸着朝天的猫肚子点点头,说:“能呀,这玩意儿看起来还真可爱。”我松了一口气。
“喵呜…”,花猫一骨碌翻过来,把头放在老灿手上蹭了蹭,接着后退了两步,幽绿深邃的大眼睛饱含深情的看看老灿,“喵呜……”,然后转过身子朝前走,走了几步,似乎发现我俩没跟上来,又转过头“喵呜”了两声,老灿说这是让咱俩跟它走的意思吧,我说大概是吧。老灿问那跟是不跟,我说要不跟上?老灿说一般电视剧演到这里,后面咱俩可能就要被好奇害死“猫”了…我问你是说咱俩是要被害死的猫吗?咱俩这不是有猫吗,好奇应该能分清咱仨哪个是猫吧?老灿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咱俩哪有猫跑的快,真有危险你也跑不过它呀。我说倒也是,这家伙还能爬高跳远的,咱俩体育都挂科…那还跟着吗?老灿说它进那个店了,咱应该是快跟到了……
然后我俩又再门口磨叽半天进不进去,花猫进屋发现我俩没进来,又跑出来“喵呜,喵呜…”老灿说要不进去吧,反正我都跟你来了,反正我啥也看不见…我说,要不进去吧,反正那个花猫上次也没害我,反正我还喂过它火腿肠。
真正决定进去的时候,老灿大义凛然的走在前面,我深表感动,好姐妹!一辈子!
店里只有靠门这一面有窗户,为了解决采光不足的缺陷所以灯就一直亮着,有两张桌子,一张像个柜台,横着摆在门口一米的地方,上面贴着一些类似“永安陵XX办事处”,“万佛寺XX办事处”的小名片,意图应该是让顾客在桌子外面询价和等候,另一张摆在最里面,是个老板桌,上面放着电脑,一个看着很廉价的大白菜摆件,老板桌旁边随意摆放了两把椅子。
两侧墙面上打了多宝阁展示柜,里面放了一些…嗯,小盒子,小罐子,以及各种缩小了尺寸的纸扎艺术品,对,纸扎公仔像艺术品一样陈列在展示格里。除了传统的童男童女马车驴车,还现代的纸扎奔驰宝马LV爱疯,竟然还有纸扎奥黛丽赫本,纸扎玛丽莲梦露,纸扎邓丽君,以及纸扎李小龙……我虽然嘴上不敢造次,到心里已经惊讶到一万句“卧槽”了,手工匠人牛X啊!…我想老灿也一样。
地上堆的就有点乱了,冥币香烛元宝法器黄纸,各种看不懂的东西,还有几个身着寿衣的塑料无头模特立在其中。花猫在里面找了空隙就地卧了下来,我们也没敢越过那张横着的桌子,只是探着头往里面张望,也没个人在,叫我们进来这是干啥?
老灿问:“那啥…这里面有那个吗?”
我知道她问的意思,小声回答“我啥都没看见……”
听了我的回答老灿挺欣慰,又陪我在这个空屋子和猫僵持了两分钟左右,直到外面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外卖小哥大喊一声打破了这份僵持,“外卖到了!我到时间了!点收货了!放这儿了!”然后又小声骂骂咧咧“离那么远就别点外卖了!差点白干这一趟!”接着把写着大大的贵阳辣鸡粉的袋子甩桌子上就跑了。
应声而开的是个右侧墙上的多宝阁,里面窜出来睡眼惺忪的小白,一边揉眼睛一边奔向外卖,途中好像踩了一下猫尾巴,花猫跳起来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一声“尼玛”。他也没有在意任何人任何事的意思,抄起外卖拎到老板桌上准备拆开。
老灿说“我靠,这不是那个白什么吗?你那门口挂着白的灯笼,原来是姓白呀……”
听见有人说话,小白才发觉还有别人存在,抬头看到我俩高兴的说:“我去!你俩竟然找来了!我还以为送外卖的没走要跟我多要钱呢。”他放下手里还没拆开的辣鸡粉,直眉瞪眼的朝我走过来,隔着柜台抓住我的肩膀,有点激动的说“你能找来,可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能自然的请你过来…还怕你放假回家了,那就麻烦了…”
我见他这个不冷静的样子,冷静的问:“你啥意思?我没看懂,能不能说清楚点…”
老灿也冷静的说:“看这个激动的样子,八成是有事求你,估计是那些见鬼的事,电视剧都得这么演。”
“对对对,有事相求,前两天那个新闻系的师妹还是没走,孩子也没走,这孩子闹得我晚上都没法睡觉,我是个半吊子,跟她们沟通的不太顺畅,需要一个你这样的,我见过你俩沟通,你简直就是个人形电台,牛X到完全没障碍!你知道现在能找一个你这样的电台可太难了……”小白继续激动的说。
我不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