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22日上午10点05分......”
孙义荣颤颤巍巍举起手机,点开时钟界面,念出上面标注的日期和时间。
几分钟前,他跑出UIDP空间,却发现他的“太虚”杂志不见了踪影。
孙义荣的络腮胡之前在UIDP空间里好像没什么变化,可此时却仿若春天野地里的杂草,不断冲破他的皮肤,爬满了人中、下巴以及两颊。
深深呼出一口气,再吸进去的时候,温热潮湿的空气直窜入他的鼻孔内。
不知是不是天热的缘故,孙义荣的眼前也水汽蒙蒙的,他拿下眼镜,用手擦拭眼睛,却半天都擦拭不去眼角那些热润的水珠。
“十年后......”
这次,孙义荣来到了十年以后。
真是一次比一次离谱!
而且这次的地点也变了,孙义荣站在了一座破败的三层小楼底楼门口,周围是成片的菜田。
人往后退了一步,他看清身后的墙上,门牌刻的是王家邨-816号。
再看了一下卫星定位地图,孙义荣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位于雨澜市西北角的一个名为“王家邨”的中心地带。
‘我怎么到这里了?’
之前还是在十公里以外的上摊市,怎么会忽然回来的?
身后的UIDP空间看起来如同一块灰色的背景板,可即便现在时空错乱成这样,孙义荣却再也不敢踏进那里面半步了。
他认命了,‘十年后就十年后!’
好歹是出来了,只要回到特察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孙义荣翻了翻腰包,在老旧的门框上安好定位器,他打算先坐地铁十号线回总部复命,其余事以后再说。
才进了地铁站,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能用了。
找了半天,从腰包夹袋里找到一张大团结,才在服务台买了票进了站。
站在地铁十号线的车厢内,望着玻璃门上反射出的自己的模样,孙义荣猜想自己这幅少年老成的样子,估计在十年后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胡子还是先别剃了,省得被别人看出破绽。’
一个小时后,从终点站出来,走到熟悉的园区门口,孙义荣愣住了。
面前的工业园区招牌不知为何变了模样。
“归乡塔工业园区?”
这里不该是“千尘万粟”工业园区嘛?
转身瞧见门口安保,这安保身上的制服也和以往不同。
“师傅,请问这里的园区啥时间改名字的?”
孙义荣试探着开口,奈何安保好像听不懂他的问题,
“啥时间?没改过啊,这里一直是‘归乡塔’啊。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没找错啊......”
孙义荣嘴里嘀咕,他此时才依稀记起,刚才地铁终点站报站名说得好像是“归乡塔站”。
往里走,门口的花坛里,标识牌也变成了普通树脂的,上面的园区地图明显也变了,都是些孙义荣头一次听说的大企业名字。
往上往远了看,地形还是斜坡,斜坡上只有台阶,没了有轨电车;园区中央那座标识性的摩天轮不见了,换成了一片片梯田般的灌木,和花卉组成的“归乡塔”三个大字。
这下孙义荣更迷糊了,怎么十年后,特察局带着自己的园区整个搬家了?
“咳,师傅,你门卫室的电话借我打一个。”
其实刚才一路上,孙义荣都在回想程秉公的电话,他一时背不出来。到了园区里边,他忽然就想起来了,赶紧借电话打过去。
“嘟......”
随着电话听筒那头重复的忙音结束,语音提示此号码为空号。
‘对了,去特察局档案馆!’
四十分钟之后,站在一片绿地前面,孙义荣傻了眼。
原本该是档案馆的位置后方伫立着一座哥特式的双尖顶教堂。图书馆还在,不过入口设在了偏右面的栏杆那里。
他进图书馆一问一查,才发现教堂前方的领事馆在抗击外敌的战时期间被一颗炸弹夷为平地,二十年前这里开辟了绿地公园。
而特察局,早在六十年前就不存在了。
走出市图书馆的时候,孙义荣还是一脸茫然。
他有些迷茫,更多的是烦忧。
这世界还是他出生的那个世界吗?
为何这里他所熟知的事物都变得如此陌生?
他回来了,从普世的意义上,他又没有回来,那他接下去该何去何从?
在无人的角落里,孙义荣狠狠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啪啪!”
清脆的巴掌让孙义荣的头脑恢复了些许清明。
他要回家去。
他就不信邪了,难不成连他从小生长的那片地方也会消失?
回去的路上,孙义荣没敢往下深入去想,他害怕自己再看到任何他不想看到的事物,他的理智也会跟着一起丧失。
好在走到雨澜师范大学南门附近,孙义荣不光看到了雨澜师范大学的竖牌,还瞧见了自家的影印店。
“太好了......”
很快孙义荣提醒自己别高兴的太早,万一这家店不是自家的店了,那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于是他深呼吸稳定心神,然后健步朝影印店走去。
看到门上“求知复印店”的招牌,孙义荣稍稍松了口气。
非但是店名没变,这水渍斑驳的招牌背板也几乎没什么变化。
孙义荣摸出钥匙想开锁,却瞧见有人从里面把玻璃门给推开了。一个女人神色紧张地出来,又将玻璃门合上准备落锁。
‘这人是谁?
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难道是十年后,店被盘出去啦?
还是说爸妈雇了店员?’
孙义荣一时间思绪纷飞。
“呃......”
他的嘟囔引起了女人的注意,女人回过头,正巧就和孙义荣对了个正脸。
这女人的脸,孙义荣看着相当陌生,可是这女人的声音,他却好像在哪里听过。
对面的女人在脸色几番变化之后,忽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老孙,你怎么提前回来啦?你翘班啦?”
女人亲昵的称呼让孙义荣的思绪再次停滞。
“回来了就进来吧,我正好要你帮个忙。”
没等孙义荣开口,那女人便过来拉他的臂膀。孙义荣本能往旁边躲,那女人呆了一秒,随后拍了他肩膀一下,又拔了他的胡茬,嗔怪道:
“你干嘛?!”
这番举动更为亲昵,孙义荣害怕对方在做出更为出格的动作,赶紧闪身进门。
进了自家,本想转身好好和那女人谈谈的孙义荣却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只见他的义父义母被人用绳索紧紧绑住拴在店后的货架边。
孙伟平和谭丽娜看到孙义荣的出现,开始挣扎出声,可惜嘴里的布团让他们只能发出呜咽声。
孙义荣刚想上前解救,却听身后风声一紧。
“咔嚓!”
伴随木头断裂的声响,孙义荣只觉得后脑被什么东西击中,眼前一黑,瞬间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