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在接触过那个红发女孩之后,陈玄度身体出现的异状完全消失了,先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做了一场遥远又有些可怕的梦。
甚至陈玄度对在古怪空间内身体僵硬后发生的事情,也只剩下一些浅淡的印象,其中的细节却如何都记不清楚了。
陈玄度只模糊的记得,在“花花公母”发起攻击之后,是发带姐姐救了自己。而自己却因为身体的不适和对方吵了一架,也可能是单方面朝对方发了脾气。
接下去就是在广场上发生的事情。
红发女孩嘴里说的那番话,他记得很清楚。虽然只有区区十来个字,却很值得细思。看陆修言那几人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也可见对方来头不小。
还有,陆修言身边的两个男孩子看起来和自己岁数相仿,陆修言却从来都没跟自己提起过,这让他有点莫名的失落感。
在刚才来的一路上,陈玄度脑子里再次吹起一团龙卷风,太多疑问先后冒出来,思索了一圈之后,却剩下了更多的问号。
此时,陈陆二人在这间不太大的房间内坐下,没等陆修言开口说话,刚才吧台里的那位穿着花里胡哨的男士端着两杯绿色的饮料进来。
男士将饮料分别放在这二人面前,随后抛出一个油腻的眼神,浮夸摊手道:
“请慢慢享用。”
陆修言白了“服务员”一眼,将陈玄度面前的饮料聚拢到自己面前,随后脸色尴尬地向陈玄度解释自己的行为:
“别喝,这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那位男士笑嘻嘻离开后,陆修言介绍道:
“他叫陆鑫,我的生意合伙人,今天有些事还需要对他保密,以后再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好。”
接着,陈玄度耐心等待陆修言继续说些什么,小陆为难了片刻,憋出一句:
“你最近怎么样?”
陈玄度寻思之前都还可以,就是一个小时前感觉有点不太好。
“实习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差不多。”
陈玄度说得是实话,他没提实习之外的那些事情,关于关主任和关夫人的、“迷你大佬关”的、发带姐姐的以及“贰髦”的,因为那些无法说出口。
看着好友在对面如坐针毡的模样,陈玄度索性反客为主提问道:
“你,前段时间不是去旅游的话,是去实习导游了?”
“哈哈,那件事啊.......”陆修言眼神闪烁,似乎也有很多事情难以启齿,“我不是旅游,也不是去做导游......那只是我躲不开的一个劫难.......哈哈蛤哈。”
陈玄度有个冲动,想将陆修言脑袋上的“生命之弦”抓到手里看看,或许事情就一目了然了。
可是,他断然不会对朋友这么做。
陈玄度努力克制住了这个冲动,继续耐心等待对方自愿说出事实真相,
“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聊聊吗?”
“嗯,是......”
陆修言正襟危坐片刻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办法完成自己的心理建设,那样子看起来比陈玄度还要紧张。
在学校里,陆修言一贯是玩世不恭自我放飞的流浪艺术家形态,今天如此小心慎重的态度也是陈玄度头一回见识到的。
这二人眼神交流了几十秒,没想到陆修言居然反过来问陈玄度:
“你准备好了吗?”
“我?”
看来好友今天要和自己摊牌的事情应该是极其重要,难怪酝酿了好半天都开不了口。陈玄度坐直身子,表情认真地回应对方:
“嗯,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只听陆修言再次提出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你外婆的事情吗?”
外婆的事情?
上次在11号宿舍里的那个未知空间内,陈玄度的意识随着那台古怪的机器一飞冲天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外婆的幻影。
可之前,陈玄度对外婆的印象只有端庄慈祥,以及对他疼爱有加,仅此而已。
外婆过世的当晚,陈玄度刚到五岁。那一夜的记忆又被初见发带姐姐时的惊悚画面所完全占据。
所以说,外婆的事情,陈玄度知之甚少。
“我当时太小了,记得的不多。”
“那你听说过‘三公会’吗?”
“嗯,好像听说过......”
母亲康健时,对陈玄度提及过外婆曾经是‘三公会’的当家花旦这档子事。
可之后陈玄度在网上查了半天,能查到的最接近的信息也只有秦岭附近的“三公庙”及“三公庙自然保护区”等相关词条。
如此循序渐进的提问让陆修言的心态逐渐调整完毕,接下去,陆修言连珠炮似地抛出以下信息:
“我直说吧,这些事我都知道。
你的外婆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期间加入的‘三公会’。她的能力是‘灵媒’,熟悉她的人都称她为‘许大仙姑’。
而这个‘三公会’表面上是传承道教文化和木雕文物申遗的老字号企业,实际上是一个由超能力者组成的秘密组织。”
陆修言一口气将这些说完,没等陈玄度插话,再次深吸一口气,连续讲述道,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也加入了这个组织。起初我接近你是为了监视你,可现在我不想再有所隐瞒了。
因为我很珍惜你这样的朋友,也害怕失去你这样的朋友,所以我决定向你摊牌。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
说完这些,如释重负的陆修言端起面前的饮品猛吸了一大口。随即陆修言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五官都拧到了一起:
“嘶~啊......这么酸!MD,又是新配方......”
在大学那会儿,陈玄度就知道陆修言是不太擅长酸口的食物的,此刻看到好友这副模样,仿佛二人又回到了校园里的那段时光。
陈玄度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噗,你那朋友挺有意思的。”
“是啊,那家伙老是把我们当试验品。嗬嗬嗬嗬。”
陈玄度示意拿过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一杯,也嘬了一口,微皱眉头说:
“是有点酸,不过回味很特别,我喜欢。”
陆修言晃晃脑袋,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迟疑地问道:
“你不惊讶我刚才说的?”
“怎么不惊讶?当然惊讶了。”
陈玄度坦然地回答,这些信息既陌生又熟悉,似乎再次唤醒了他更早前的点滴回忆。
“可能,有一些部分和我猜想的差不多。有了心理预期就会好一点。”
嘴上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陈玄度此时的情绪也不觉有些难以自持,
‘外婆是个超能力者,难怪我会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
陆修言伏在桌面靠近一些,更为专注地盯着陈玄度看,似乎想努力通过啤酒瓶般的镜片上那两只米粒大小的眼睛来确认陈玄度此时的想法:
“你不怪我骗了你?”
“唔,你有吗?”
“至少在身份等等方面,我是有所隐瞒的。”
陆修言用手指抠了抠下巴,面露愧色地承认。
陈玄度对此却有另一种见解。
如果陆修言一直隐瞒下去,必然有一天会爆发出不可调和的冲突,从而使得他们之间的友谊走向终点。而现在这样地坦诚相见,反倒是让双方的关系有了回转的余地。
于是陈玄度说:
“可是,你没想要害我,对不对?”
“当然了,我怎么会害你!我......”
陆修言差点脱口而出‘我喜欢你都来不及’,但是又感觉这话有点别扭,转而改口道,
“我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来着。”
“那不就好了。”
至此,难以启齿的或是心有疑虑的话似乎都说开了,二人之间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我太高兴了,你没生我的气。”
陆修言兴奋起来就有点忘形,仿佛下一秒便会离开座位随着隔壁隐约传来的节奏扭动一番。
陈玄度回想了一下对方刚才摊牌的事情,觉得应该还有下文。于是问道:
“那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
陆修言听到陈玄度问出这句话,表情怔了一怔,转而从吃惊变为惊喜。
“你感觉到了是不是?你能预测到,我早就知道,哎呀,我就不该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