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瑶壮着胆子打开了酒坛的封口,刹那间,一股冲天的酒气扑面而来,外面的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宛如拿着火折子将书堂的灯都点了起来。
齐墨是第一个看见酒坛里东西的人,直接吓的他要惊呼一声,可害怕招来什么东西,拼命的用自己的手捂住。
里面装的是二十多个牙齿以及手和脚的指甲。
迟瑶安慰的拍了拍齐墨的肩膀,紧接着将自己头上最长的两只簪子拿了下来,动手将酒里泡着的东西都取了出来。
然后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你一个女子难道不害怕吗?”
齐墨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这句,其实这话他从刚开始来的时候就想说了,瞧着她的衣着打扮,应也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怎么做起事来这般大胆。
“心中无愧,为何要怕?”
迟瑶仔细的观察着桌子上摆放的这些牙齿和指甲。
“再说难道我不害怕就不会死了吗?还不是照死不误。
这是一个女娘的牙齿和指甲,而且年纪并不大。”
“那这些东西是属于谁的呢?究竟谁会这么残忍?”
迟瑶低着头,她的心里觉得不对劲,一个戏本里可是不会加这个无关的内容的,这些牙齿和指甲的主人,估计也存在于李怀义的故事里。
“要不大家先睡一觉吧,今天都挺累的。”
齐墨看着迟瑶在愣神,觉得迟瑶是太累了,于是跟着屠夫一起将桌子都搬到了旁边,将中间的地方空了出来,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就躺了下来。
于是就这样齐墨挨着屠夫,屠夫身边躺着她的妻子,迟瑶躺在最右边。
“今天那个书生没有回来。”
迟瑶看着书堂的屋顶,将手垫在脑袋后。
“说不定他也和今天那个小丫鬟发生了一样的事。”
齐墨回答。
“你忘了吗?是他告诉我们怎么会来这儿的,所以我觉得他还活着,说不定……现在正趴在房顶上偷看我们呢。”
迟瑶本来说这句话是想要吓吓齐墨的,可是没想到说完的下一秒房顶果真就传来了动静。然后一只野猫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是一只特别可爱的狸花猫。
“你、你别吓我!”
齐墨果然被吓到了,紧紧贴在屠夫的身边,得到的结果是屠夫不耐烦的将他扒拉到了更远的地方。
迟瑶将狸花猫抱在了怀里,在它的身上,迟瑶也闻到了若有似无的酒味。
于是迟瑶坐起身来,看着没有被云盖住的月亮,将小猫举到自己的脸前,
“你该不会也是个怪物吧,小可爱~”
说完,小猫竟然一脸生气的样子挣脱了迟瑶,跑到一旁的角落里背对着她坐着。
迟瑶也被它的这个样子可爱的笑了起来,赶紧追过去哄它。
“好好好,你最可爱了,今天要不要姐姐抱着你睡啊?”
听到这话,小猫竟然也听懂了的样子转回了身,重新跳回了迟瑶的身上,窝在了她的怀里。
迟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小猫搂在了怀里,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迟瑶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拍醒的,那一掌似乎将她的灵魂都拍了出来,同时就听见齐墨又在那里鬼哭狼嚎。
“姑娘,你怎么睡了一觉就死啦!你可不要死啊!”
迟瑶被她这一嗓子嚎的早起那一点困意全无,不耐烦的坐起身来,给了还在哭的声泪俱下的齐墨一巴掌。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
气的迟瑶还不解气,紧跟着又来了一脚。可齐墨却丝毫都不生气,反而冲过来用力抱了一下迟瑶。
“我就知道你一定没事,果然,真正有能力的人是死了都包诈尸的。”
齐墨顶着还没擦干的眼泪对着屠夫夫妇摆了一个“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
“姑娘,你这身上是怎么回事啊?”
宛如盯着迟瑶担心的问。
迟瑶顺着宛如的视线看见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上印着血迹,猫昨天晚上就在窝在她胸前睡觉的。
而从她的身边到窗前,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多血迹。
一瞬间,迟瑶就明白了。
“我没事,衣服上的血迹也不打紧,等会出去路过有水的地方洗一下就好了,对了,今日里学堂还会有人来上课吗?”
“我和夫君昨日听人说,因为村子里的喜事,今天学堂就不上课了。”
迟瑶突然想到昨天摆在桌子上的牙齿和指甲,紧忙起身朝那走去。
可东西却一样都没少,反倒是多出了一大摊血迹,比迟瑶胸口前的都要多的多。
那只小猫看样子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
“为什么会在一堆牙齿和指甲旁边呆这么久呢?”
宛如闻到,顺便将牙齿和指甲都数了一下,发现一个不少。
“难道这东西是那只小猫主人的?”
齐墨回答着。
迟瑶一时间脑袋也转不过弯来,摸了摸空空的肚子,觉得有极大可能是饿的。幸好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暂时不用担心。
“我饿了,我先出去找点吃的吧,顺便看看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发现的。”
“诶,你等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迟瑶前脚一走,后脚齐墨就跟着追了上去。
“你平时就像小跟屁虫一样吗?”
两人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迟瑶问
“你才是跟屁虫,你全家都是跟屁虫。”
齐墨反击,可迟瑶仔细一想,自己全家确实一直都跟着某殿下行事,好像确实是,于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于是齐墨又问,
“不过看你这穿着打扮,也应该是哪个府中有头有脸的娘子,昨日怎么在地板上也能睡的这么香啊?”
听着齐墨的话,迟瑶眼里闪过了不易察觉的悲伤,像齐墨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只要能活着,就算是马厩羊圈也是睡得的。
但是她并不想让齐墨知道太多关于她的事,于是只能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
“过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现在告诉我,也好我以后我向你喊救命。”
“我叫黑土。”
齐墨这句话都没在脑子里转个弯就出来了,迟瑶在听到这句话后猛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微笑着很友好的也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好黑土,我叫白云。”
迟瑶本来就是将这句话当成玩笑话说的,哪成想齐墨这傻子还真信了。
“那咱俩的名字还挺和的吗!”
“哦,你觉得自己很幽默吗?”
迟瑶直接朝着他翻了一个大白眼,似乎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无语,又把原本在袖中的手伸出来比了个中指。
两人打打闹闹的,正巧碰见了昨天一直在绣绣品的那位娘子。
“姑娘,你这衣服是怎么弄的,要不然去我家,我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穿吧。”
还没等迟瑶上前搭话,那位娘子就主动邀请迟瑶去自己家里,自动忽略了旁边笑的龇牙咧嘴的齐墨。
迟瑶赶忙应了下来,像是晚说一秒就怕人家反悔似的。
就这样一路跟着那娘子回到了她的家里,期间迟瑶才知道这娘子名叫安三荷。
迟瑶随着安三荷回到她家,穿上了一件村里普遍娘子穿的款式。
安三荷的屋子内到处都摆着绣品,迟瑶逐个看过去,发现这绣艺可能就连京城里最有名的绣娘都赶不上了。
有一个绣品样式新奇,迟瑶刚准备再仔细看看,可安三荷这时已经抱着一些果子走了进来。
“姑娘,村子里没有果树,这是附近山上的,你若不嫌弃,便拿去吃吧,还有你的那套衣服,我也洗好了,都在这个包裹里,你身上这件穿得正合身,就不用给我送过来了,这是我以前的衣服,现在都穿不下了。”
迟瑶连忙接了下来,说道,
“谢谢安姐姐,今日真是多亏你了。”
也幸亏安三荷拿的是树上的果子,若是别的什么食物,迟瑶还真不敢吃。
安三荷听到迟瑶这么称呼自己,先是一愣,随后竟哭了起来。
“安姐姐,你怎么了?是我这么叫你惹你生气了吗?”
对于安三荷突如其来的眼泪,迟瑶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应付,于是只能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将安三荷扶到凳子上坐着。
“没,只是想起来曾经巧染也总是这么叫我。”
“她嫁到这个村子里的时候,我是第一个与她相熟的,她对李义怀可以说是尽情尽义,就连她有喜,也是先告诉的我……可是她竟在怀了孩子没多久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