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线索
郎中走了后,颜真爬起来就要再验淑娘和墨秋雨的尸体。既然周成安说,两桩案子都是他做的,那便一定能找到什么共同之处。
虽然在听完周成安的供述后,颜真更加确认此事背后,一定还有可挖掘的线索。
可毕竟直觉之事,并不能作为证据。
“你要去哪?”元逸拉住了她,手握在她的拐杖上,脸色阴沉的可怕。“是不是又觉得自己没事了?”
颜真耸了耸肩:“难不成,你还真想用那一箱子金子救我?弱症这种东西,就是先天性遗传病,几副汤药是治不好的。”
“所以就可以放任不管?等你下一次晕倒?”元逸越说身音越沉。
“不是........”
“不是什么?梁景的案子再如何着急,那些人毕竟已经死了!何必如此急着找寻真相?龙图阁,大理寺,哪里没有尘封的旧案。我真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这些与你毫不相干的人?他们是死是活,有你这个活人重要吗?”
“一月间便昏迷了三次!至今都还找不到病因,幸而这三次我都在你身边,但倘若有天我不在呢?”
元逸的声音,震得颜真头皮发麻,可不等她反驳,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他是真的不明白。就算要追求真相,何必急在一时?连梁景那呆子都知道,案子是查不完的。
“因为我害怕”卷在被子里的颜真,突然开口道“怕看到死者家属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他们每时每刻都在煎熬之中。”
“你看没看到过顾云隐的眼睛,看没看到过镇国将军的失态?他们会因为人已经死了,就不急不忙的等着官府查案吗?”颜真断然看向元逸。
“你是为什么要去代州?又是为什么一定要为静国公洗清冤屈,在地牢里看到他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当真也是不急不忙吗?”
元逸沉默了一瞬,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其实,颜真年纪不大,至今也就刚过及笄,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股稚气未脱的奶样。但这也只是她的外表而已。
元逸很清楚,颜真对于真相的执著。
和梁景不同,她甚至不介意动用某些手段,只要能还死者一个真相,一切便足矣。
很多时候,她不深究,只是因为这件事,与查找真相并不冲突。就比如.........他为什么要去代州。
“我并不在乎真相。只要我在乎的人平安。郭渝州如是,你亦如是。”良久后,元逸平静地说着。
“我?”颜真有些意外,像是有些没想到,她居然也有此殊荣。
不过想想两人患难与共,出身入死了这么多次。元逸这人重感情,说这话倒也正常。
“你说要查淑娘和墨秋雨的尸体,是发现了什么吗?”元逸偏过头,代开了话题。
颜真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没有发现,才想着再去验尸。你不觉得这两件案子都太顺利成章了?”
因为周成安和女性来往密切,所以作案动机就一定是欲行不轨。前日杀人纵火,闹得满城风雨。后一日又潜假借送书,潜入水榭,奸杀墨家小姐。
丑事被发现后,便绑架恩师,在郊外杀人灭口。正赶上官府来人,将他捉拿归案。
看上去是皆大欢喜,可每一环,都像是系在风筝上的线,只等着他们收紧线轴。
“案子顺利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些怪。”颜真烦躁地拨弄着头发,却一不下心扯下发带。
青丝散落,称得那张脸添了些娇媚。
恰在此时,梁景推门进来:“我未来的推官病情如何?需不需要.......”
迈进屋子的脚步一停,梁景见鬼似地退出了屋子:“娘子莫怪,不小心进错房了。”
张良疑惑地看着他们大人:“大人,您没进错啊,这不就就是元公子和........”
元逸走过去,淡定的挡住了颜真,反问梁景道:“你穿的这么招摇做什么?”
梁静平日里不是官服,就是一身单色衣衫,偏这两日,衣着光鲜的像只花孔雀,招摇的不行。
“我这不是想给颜真留个好印象吗?他去哪了?不是说他身体不适,要带为告假吗?”
“大人,下官就在这儿”重新绑好头发的颜真,探出脑袋。她生病未愈,眼下还有乌青,整个人都很憔悴。可因为刚才那一下子,梁景再看颜真,却瞧出几分不对来。
这小子未免也长得太像个小女子了。
瞧瞧这眉眼,这身段。难道.......
“大人,您觉不觉得周成安的案子,有些奇怪?”颜真打乱了梁景的思路。
“什么?”梁景这时才回过神来。
“下官想在验一次淑娘和墨小姐的尸体,并且将那天见过周成安的人再盘问一番。”颜真开口道。
“也好,我今日前来一是想看看你,二来也是在周成安家发现了些线索。”梁景从怀中拿出一本《千金大全良方》,递给颜真。
颜真打开一看,这是一本专治妇科疾病的医书。前后共分二十四卷,包括调经、众疾、求嗣、胎教、妊娠、坐月、产难及产后把门门,将病因,药方,一一记录在侧。
里面密密麻麻,每一页都用小楷仔细标注。
“这是周成安的字迹。”在书院时,颜真见过周成安的笔墨,记得他字形飘逸,写了一手好柳体。
梁景肯定了她的说法。“没错,这便是她家女使塞给我的。”
颜真看着书,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语道:“书页泛黄,扉页却用竹篦进行了包裹,说明书的主人很爱惜这本书。书页间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药方后还著有医案..........”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难道........周成安其实是个千金圣手?”
颜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人,除了这本医书,可还有其他发现?”
梁景泯然一笑:“除了这本《千金大全良方》,我在后院的花坛里,还发现了些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药材。”
颜真急忙问道:“大人可还记得都是哪些药材?”
“尚未去甲的乌贼鱼骨,少量白芍药,还有鹿茸,白茯苓,黄耆及一些地榆”
梁景一边说,颜真一边跟着翻阅《千金大全良方》。
乌贼鱼骨这种东西,不似当归鹿茸常用,是以颜真一下就找到了这方子的名字。
乌贼鱼骨丸,专治妇人月水不断,脐腹冷痛。
她猛然想起了那日,燕妇大闹矮屋时说的话。
“家里三岁大的孩子,从炕上掉到了地上,他都没扶一把。倒跑到这里替骚狐狸带孩子。”
“还说什么腰腿痠疼,脐腹冷痛,贱人就是矫情!”
如果周成安不是欲行不轨,见色起意,而是再给淑娘看病呢........
那他这个松仁书肆的二掌柜,假借卖书之名,上门替墨秋雨治病也就说的通了。
毕竟,在北宋年间,妇人若是生病,总不好大张旗鼓。
可周成安明明有隐情,为什么要承认杀人纵火?
承认了,便是死路一条!
颜真想到他在狱中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