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木盒子打开后,我愣住了。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小木盒子里,放着四块粗粝的石头。我以为石头有什么端倪,每一块儿都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看了一会儿我发现,这就是普通的破石头,随地挖出来的那种……
搞什么情况这是?
锦囊里的当票,就取来这么几块石头?不应该阿,冯先生是个挺靠谱的人,不可能跟我摆这么大的乌龙……
我把石头拿出来,又从头到尾仔细多观察了一番,真的就只是石头而已。
难道盒子有夹层?
我又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在盒子的底层,还真有个夹层。用簪子的针脚把夹层打开后,里面是两张折叠整齐的薄纸,一张面用十分潦草的字迹写着一段口诀,下面还画着一张符文样子。
另一张纸上,仔细的写着画符文所用东西。
午夜子时的地阴土,公鸡冠,纯阴心头血,阴阳木,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下面一行小字:魁魅涣散,万妖遁形。
看起来,应该是很厉害的伏妖术和伏妖咒。
我杀了楼小月后,困扰了我很久的很多疑惑都解决了。
面具,地窖里的东西,很多很多。现在心里最大的困扰,除了小山,就是妖了。
很早之前,冯先生就告诉过我,我身边有妖,而且不止一只。
那时候,我和阿晧有生死契,我以为,他口中的妖是阿晧。
但是……
现在我已经全都明白了。
原来很多细节,我都可以忽略了。
早在烟溪镇的时候几个孩子去后山惹了熊咬,我们一行人因为疏忽,中了熊妖的奸计,让它跑了。可是每隔两天,那只妖的尸体就被仍在了戏园子里。
那时候陈道长就说,熊妖的惨死,不像是道家人下手做的,更像是被更厉害了妖物灭口的。
来临山县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李乾芝是那只白猿妖,在梦境之城中,也还曾亲口问过他。
当时我问他:“你是不是那只白猿妖。”
他很肯定的回答说:“不是。”
然后我就信了。
白牧这边,我领他进过庙,也曾给他带过那条手链。庙他可以随便进出,手链带了好多天,也不见任何异常。
但是……
我在白水村长大,湘西大山的冬天会下雪,可是永远也不会下的如梦境中的雪山那么大。梦境之城中的若干年,我读书识字,还学会了做生意看账本,可也根本没见过林海雪莲。
在梦中雪山里,我分明看见白牧采下了林海雪莲,而他,有一双赤红之瞳。
而巨蟒的眼睛是绿油油的。
一直以来,我都魔魇了似的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身边,不知一只妖。
假如……
我低头看了一眼伏妖咒,心脏就突突的跳了好几下。我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边的红灯笼亮起,白牧栖身过来,揽着我的腰,在我耳边轻轻的问:“假如,我是妖呢……”
那时候,我沉浸在邻村老伯和阿雾几十年的爱恨情仇和等待中,也从没把这句话放进心里。
现在想想……
假如,白牧,是妖,那我和他……
“阿姐?阿姐你在吗,我是小娟儿。”
突然的敲门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我应了一声,随手把那两页薄纸塞进兜里。
“阿姐,小山醒了!”一打开门,我就看到了小娟儿激动脸。
“醒了?这么早!走,咱们过去!”
折腾了一晚上,白牧说,差不多明天才醒,咋这么早醒了。
跑到小院,我看到白牧正给小山号脉,小山的脸色依旧不太好,原本灵动的眼睛病仄仄的,像蒙上了一层烟雾。看见我的时候,可能是怕我骂他,眼神还略微躲闪了一下,怯怯的喊了一声“阿姐。”
昨晚上吐了一宿,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又小又低,像稚嫩的小麻雀,惹得我心里一阵刺痛。
白牧很快就号完了脉。
“情况怎么样?”阿妈急问。
白牧温声道:“情况比预想的好很多,小孩子恢复力好,以后,按时吃药就行。”
阿妈的脸色一下就垮了。
我也有些沮丧,本以为小山提前醒,这个好兆头呢,结果还是老样子。
小山什么都不懂,看着一屋子人神色都不好,以为是担心他,就扯着嘴笑了一下道:“阿妈,阿姐,你们别担心,我这次会好好吃药的,我不嫌弃药苦了。按时吃药的话,我,应该马上就会好的吧?”
就这一句话,就让人心里更酸了。
阿妈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赶紧坐过去哄他。
我见不得有人哭,再加上小山的毒是朱先生下的,而楼小月的目标是我,小山只是被我连累了,这么想,我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心口憋闷的不行,我转身就出了屋子。
午后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一片蔚蓝。
我坐在墙根树下的木凳上,缓慢的呼吸了半天,依旧觉得,心里堵得慌。
“喝点温水吧。”
一只白色的瓷杯递了过来,是白牧。
我嗯了一声,随手接过来喝一口,水是温的,里面加了薄荷叶,喝进喉咙里冰冰凉凉的,让人舒坦了不少。
我放下杯子,抬眼看着他。
白净的脸,温和的容颜,眼睛清澈明亮,唇薄薄唇。
他的脸型轮廓很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丝丝的温和,尤其他对人笑的时候,就像是早春三月的阳光,让人心里暖暖的。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
这样的男人只有画里才有。
后来和他定了亲,我别提多高兴了,每每回忆到他去我家提亲那天,我的心也还是怦怦乱跳。
可是……
可如果,他是妖呢?
“红叶,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起来脸色好像不太好,。”
白牧伸手抚了一下我额头,温热的手指贴过来,我下意识的就退后了一些。
他一愣,有点尴尬的收回手,缓缓坐在了我旁边。
风吹过,花树摇曳,有几片开败的花瓣儿被风吹了,飘飘洒洒的落在了我肩头。
“对不起。”他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