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阵类似于一个……投影机器?”晏泽突然说了起来,“它会把你心里一些不想面对的东西投放到法阵里,简而言之,杀光了应该就能自然解开。”
陈灼突然反应了过来,海岸,南海晏家,这扇门后,应该是和晏泽有关的事情。
“走吧,记得跟在我身后。”晏泽带着陈灼踏上了那片海滩,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随后缓慢地消失了,而眼前的海岸上,出现了一艘小船。
晏泽不想面对的东西很多,他也不确定这里到底会出现些什么,不过他处理这些东西的方式很简单。
杀死。
“陈灼,借我用下刀。”
陈灼没有犹豫,把刀递给了他,就在晏泽把刀握紧的一瞬,在他们和那艘小船之间,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和晏泽长的很像,大概就是中年晏泽的模样,他身上穿着北唐样式的长衫,手里拿着一支笛子——那是他的武器。
那人几乎是在看到晏泽的瞬间,扬起了手中的笛子,他的法力凝聚,笛子变成了一把短剑。他反手拿着短剑,眨眼间就到了晏泽身后。
晏泽反身一刺,刀尖直朝着那人的喉咙而去,然而就在刀似乎触碰到那个人的一刹,那人又消失了,他回到原地,脖子上多了一道血痕。
“不错,这两年的速度快了不少。”他抹了一下血痕,笑着对晏泽说。但是那人的动作在陈灼眼里相当僵硬,就好像是手艺人用竹条编的小鸟在动一样。
晏泽看向他:“是这个法阵……让你说的话?”就在晏泽话落的瞬间,他手里的短刀已经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那一瞬的杀意,即使是陈灼也是第一次见。
晏泽踩在那人的胸膛上,那人仍在笑着,用破损的喉咙想要说些什么。陈灼能看出他的口型。
“你们走不出去的。”
随后,那人的形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连血迹也没能留下。
“上船。”晏泽倒转手中的短刀,捏着刀刃还给了陈灼。陈灼跟着他上了船,晏泽动作熟稔地拿过桨,摇着桨向着远方的浓雾中驶去。
“我能问问他是谁吗?”在晏泽爆发出杀意的那一瞬,陈灼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有多不了解他。
晏泽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摇桨,似乎是希望水花的声音能淹没陈灼的问题。但是制造这个法阵的人似乎没去过南海海边,这里没有海风,晏泽摇桨也激不起声音足够的水花,陈灼的问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他还是被自己催促着回答了:“他叫晏青柳,是我的生父。”
“生父?”陈灼对这个叫法感到奇怪。
“没什么,晏家的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讲……总之,他是个好人,对我很好。”晏泽闭了闭眼,这个法阵的恶心之处,就在于它可以披着任何一个人的皮对你说话。
心智犹疑者被蛊惑,心智顽固者则感到愤怒。
船沉默地摇晃,两个人很快就到了下一座岛……不,是来时候的那扇门,又出现在了眼前。
“麻烦。”陈灼拉开了门,这扇门确确实实是来时候的那扇门,他们又回到了十七号的一楼大厅里。
“你来了。”安东正站在他的尸体上,看着陈灼。
陈灼咬了咬牙:“这个就交给我吧。”说罢,她握着刀走向了安东。
晏泽跟在身后,但安东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只是对着陈灼说话。
“你来晚了,”安东说,“所有人都知道了,你叫陈灼。”他说着对于刚刚来到楼兰城那时的陈灼来说是一场灾难的事情。
从刚才晏泽的经历来看,这个安东也只是某种幻象,背后的人想要蛊惑她的幻象。但很显然,背后这个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短兵相接的一刹,“安东”终于说准了困扰陈灼的那件事:“是你杀了我。”
“我总要杀人的,”这句话,是陈灼对自己的回答,“活在这个时代,我避不开。”
随着陈灼说出这句话,她的步调也稳了下来。而且这个安东,也没有本来的安东强,他被陈灼打到只能不断奔逃,只能在远处用些法阵攻击陈灼。
但陈灼并不怕来自远处的攻击,或者说,她深谙此道。
她开始在安东的前路上投映一些高低不等的建筑,安东就不得不一边躲避或者打碎这些建筑,一边防卫陈灼的法力团。
终于,在翻过第七个建筑的时候,安东失手了。陈灼凝出的法力团重重地将他打在了地上,下一秒,陈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再一次刺穿了他的喉咙。
她成功运用了一次转移法阵。
“不错。”晏泽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惊讶,因为即使是晏家的孩子,从第一次使用法阵到实战中运用法阵,也要经过最快一个月的过程,而陈灼,这才不过半天。
陈灼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次的法力消耗也不多。”
然而,他们并没有高兴多久。在“安东”消失之后,这间屋子并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包括通往下一个地点的通路也没有出现。
“去楼上看看吗?”陈灼问。
“走吧。”晏泽还是走在前面。
老化的木质楼梯踩上去就发出“嘎吱”的声音,但每一阶的声音都是同样的调子,逐渐显出了虚假的感觉。
“这应该是石头的。”晏泽边走边说。
楼兰城气候干燥,但城内收保护罩影响,偶尔也会有小雨季,一湿一干,木头做的东西在这里往往用不太久,更别提这种要常用的台阶了。
陈灼看了看脚下显示为木质的台阶,开始回想,是什么地方会用木质的台阶?又是谁不熟悉海岸?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太过广泛,陈灼暂时想不到合适的对象。
下一个幻象正站在尽头的楼梯间里,晏泽看到她的时候,皱起了眉。
“好久不见,”她率先开了口,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瑕疵,“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晏泽没有出手,站在了她面前。
陈灼站在晏泽的身后,看着这两个人,不,应该是一人一幻象,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女子身上的法力,她感觉有些熟悉,但也只是感觉,并没有任何的法术理论讲过法力是否会带有个人的气息。
但她感觉如果自己是闭着眼睛进来的,她会把眼前的景象当成两个晏泽。
“你后悔吗?如果当时没有离开那里,你就不会杀死任何亲人,也不会和我们为敌。”女子的表情变得悲切。
陈灼看向晏泽,意外地发现他居然笑了。
“然后成为她的刀?”
听到晏泽这一句的幻象,顿时就扭曲了起来,不过片刻,幻象就在两人的眼前消失了。
陈灼看了看晏泽,又看了看空荡荡的眼前,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吧。”晏泽走在前面,在他的面前,走廊的深处,有一对猩红的眼。
“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诡兽,对付它不能用法力,它会吸收我们的法力,用来反击我们。”晏泽到现在才把这个幻境的表现和自己记忆中看过的典籍拼起来。
陈灼向前走了两步,诡兽的身体在她眼前露了出来,它像是一只巨大的白兔子,但是看起来却宛如纸片的剪影,很不真实。
“为什么它不动?”
陈灼左看看右看看,甚至像一个路过的游人一样,绕着它转了一圈,但这个“诡兽”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就是蹲在那里,一动不动。
“应该是没有法力驱动?”晏泽甚至伸手摸了一下它。
陈灼回头看向晏泽,才发现了不对劲,在他身后,有无数像这个诡兽一样的“纸片”动物,正在无声地接近晏泽。
“晏泽,躲开!”陈灼拔出刀,向着那些纸片划去。
“刺啦”,就好像是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那些纸片在陈灼的刀下,应声碎成了两半。
“滴——”似乎是一声哨声,就来自身后,但是陈灼来不及回头了,她眼前的那些“纸片”,向着她扑来。
虽然不知道被这些“纸片”黏住会发生什么,陈灼还是挥舞着刀,把它们撕裂成了一块又一块。
但那些更小的碎片还是向着她扑来。
“晏泽!”
没有回音。
“晏泽?”陈灼不再去撕裂那些碎片,而是用刀背把它们挡开,这样可以防止出现更小的碎片钻了空子。
但是晏泽还是没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