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历279年9月17日,楼兰学院的开学典礼在学院的一号演练场里举行。
即使学院有四千多人同时在场,这个演练场也依旧显得十分空旷,毕竟,法师们搞起大场面来总得需要个足够大的地方。
陈灼的位子就在晏泽身后,就在台前面的第二排,这是沾了空间系人少的光。她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人,她也没心思分辨哪一片是哪个分院的,就安安静静趴在晏泽的椅背上等着典礼正式开始。
陈灼一路上过来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因为她来的晚,所以她的校服还没做出来,她现在算是全院唯一一个没有穿着校服的人,几乎是最显眼的那个。这一路上,陈灼也没少听到关于自己的议论,当然,这些议论可不只是简单的八卦,陈灼已经听到好几个人在猜自己是北唐陈家的人了。
看来学校里不止晏泽一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接下来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她稍微有些头疼,家里那边还没有来信,北唐那边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等家里来信了,估计自己的真名就要被暴露出去,接不接信,怎么接信,都成了问题。
就在陈灼烦恼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法阵覆盖了整个演练场的上空,被扩大的声音从法阵里传出:“开学典礼即将开始,请各位同学安静。”
这句话重复了两遍,陈灼却盯着头顶的法阵出了神,无意识地说出了声:“不对称法阵……”
“以后会学的。”晏泽听到了陈灼的自语,回身说了一句。
陈灼意识到自己出了声,赶紧对晏泽点了点头。此时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但是他们的交流在众多低语中仍是不起眼。
在北唐流传的法阵大多是对称的图形,像这种不对称的法阵,基本是活在北唐的传闻里。陈灼一路过来虽然也见了几次这类的法阵,却从未像这样如此清晰地看到它的真面目。
开学典礼在台上正式开始,陈灼坐在第二排能很清晰地看见台上的人,也就是这个法阵的操纵者,总院长席灵。
她面前浮着一个天上法阵的缩小版,她的声音经由法阵的扩大,传播到演练场的每一个角落。
“欢迎来到楼兰学院……”陈灼一脸无聊,趴在晏泽的椅背上看着台上,这种场面话,她听得够多了。
不过席灵明显也不是那种会说半个小时废话的“领导人”,几句话之后,席灵就宣布开始进行这场典礼最重要的部分:学生会参选人演讲。
演讲没有预先选定的人选,也没有时间和人数的限制,但学院里各个势力的交缠,就成为了最高的门槛。
只要踏上那个简陋得草率的台子,就是把自己放在了这些势力的集火点上,若不是背后有些依靠,大概是没几个人愿意走上去的。
不过陈灼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位子这么重要,就算在这里能拉拢到许多人,也无非是一些可能。这就如同种下一棵看不出品种的树,没人知道最后它结出的是甜果还是毒果。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一上来就偏离了陈灼的估算,走上台的是个长着东方面孔的男生。虽然这里的大多数人应该分不太清,但陈灼一眼就认定了,他来自“和”,那个地方,就暂且称为和国吧。
陈灼不大情愿这么叫,但这个男生的自我介绍里偏偏就说了是“和国”,搞的陈灼有点憋屈。不过和国在这里可没什么势力,他就这样贸然走上来,大约只是纯属莽撞。
他接过了院长面前的小法阵,开口道:“我叫克瑞恩,这个名字是我本名在汉诺威语言里的读法。既然站在这里,那么我的目标就是本届学生会会长。”他的发言看起来很像是一时兴起,但是言语里倒是很自信。
会场因为他的发言沉寂了下来,但克瑞恩并没有怯场,他继续说:“我知道,在场的各位,很多人都有自己所属的家族和势力,但是,这里到底是贵族们多一些,还是普通人多一些呢?我相信和我一样的普通学生们,也不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受制于贵族们吧。”
陈灼低下头,打了个哈欠。这样的话术在她眼里实在是过于无聊,他刻意把在场的学生切割成“贵族”和“普通人”两个阵营,却忽略了如她一样不能准确对号入座的学生。而且,有条件来到这里的,有几个是他口中的“普通人”呢?
“我可以承诺,如果我当选为学生会长,我会平等地分配每一个机会,至少在这届的学生会里,每一个学生都是平等的。同时我也希望,这样平等的学生会,可以延续到我之后的每一届学生当中去,成为楼兰学院的新传统!”他的语调听起来坚定而诚恳,没有多余的颤抖,只有平稳与高昂的交替,撩拨着每一位“选民”的心弦。
再经过两句结束语,克瑞恩的演讲结束了,就在他以鞠躬做结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拍了第一下手掌,一时间场上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陈灼没鼓掌,她前面的晏泽也没动静不过她的周围都有掌声响起,而坐在前排的教师们,似乎也只有晏泽没动静。他们一前一后地坐在这片掌声中,宛如两截沉默的木头。
她忽然觉得,这会是一场极其漫长极其无聊的典礼。不过她早有准备,就在第二个人走上台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了之前在当地买的肉干,拆开外面的大包装,拿出两小袋,戳了戳前面的晏泽。
“我不能吃。”晏泽用眼色示意了一下台上,第二位演讲者阿纳托利·阿列克谢耶维奇正在台上讲他的开场词。的确,第一排虽然看台上看的清楚,但是很多小动作就搞不了了。
陈灼把肉干拿了回来。“带点打发时间的东西”,这个提议是薇拉给她的,正巧,台上那位是薇拉的同胞哥哥。
阿纳托利讲的内容比起克瑞恩,简洁了许多,自我介绍和竞选目标,还有一些足够漂亮的场面话。这场演讲很快就结束了,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可能这就叫自信吧,陈灼想。
毕竟阿纳托利身后的追随者可不少,怎么可也是罗刹帝国的正牌皇储。陈灼有点好奇,薇拉和那个安珀是怎么拉选票的,最后能不能超过这个阿纳托利?
她低下头,翻出一本书来,是昨天晏泽给她的课本,封皮上写着《法阵定位》。陈灼就要看看,法阵和定位这两个东西是怎么扯在一起的。
不过她刚翻开封皮,就听到了一个名字:安珀·伍德。陈灼抬起头,看到台上正站着一位金发蓝眸的汉诺威少女,平和,而又难以忽视。
虽然她的演讲内容也一样充满了华而不实的漂亮话,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足够令人难忘。
这种独特的气质,就连阿纳托利身上也见不到。或者说,属于皇家子嗣的自信气质比起她也实在是称不上亮眼。
趁着中间换人的时候,陈灼问了问晏泽有关于安珀的事情。但得到的答复只是“我也不太清楚”。
陈灼叼着肉干,手里拿着本书,在一众穿得整整齐齐、坐得规规整整的学生中间显得与众不同。
演讲人一个一个地上来,又一个一个地走下去,陈灼翻着手里的书,演讲的声音就在头上,她也没看下去多少。
不过投票环节开始的时间比陈灼想象的早,甚至这一上午才刚刚过去一半。
似乎大家都不是很想去做那个出头鸟,陈灼本来打算在第一个人上去之后,自己再混在人群里上去投票,只是这样看来有些不太可行。
陈灼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观察着周围。会场里的私语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吵闹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