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泽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回过身说了声：“去吧，我们早点走。”
学校里的教师数量不多，在座的教师的基本都兼任班主任，不过前面那一排坐着老师的位子，现在已经空了不少，陈灼一眼扫过去，大概只剩下了两三个人还在。
既然晏泽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出了事儿他顶着。陈灼也不再等了，背起包，起身上了台，从等在台上的席灵手里拿过两张一正一副的选票，投进了之前和薇拉说好的票箱。
走上台的那一瞬，陈灼有种下面的私语停了一下的错觉，紧接着来的就是一片哗然的吵闹，陈灼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那是有其他人跟上来了。
陈灼一手把包背在背上，从另一边下了台子，晏泽在她下台的一刹那，出现在了她面前。
还是那个复杂到能让人看一眼就对使用者生出敬意的法阵。
“有事？”
“没事。”
“那早点走干什么？”陈灼的脸上写满了疑惑，“有事你替我扛着？”
晏泽点了点头：“行……先回去，我有点事要你帮忙。”周边的大多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陈灼没兴趣被人围观，答应了晏泽，两个人快速离开了现场。
走出演练场，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进到城市里面。对付远路，法师们通常是各有各的办法，大多数的法师都会选择用法力强化自己的体力，陈灼当然不是大多数，但她也不常用自己的能力。
毕竟和黑暗扯上了关系，陈灼的法力元素在北唐被视为不祥之兆。陈灼的元素属性在北塘被称为“夜”，而在世界语中，那个词所表达的意思是“暗”。
虽然这边应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了，但陈灼还是习惯就这样普通地走着。
看到陈灼就这样走在路上，晏泽虽然很疑惑，但是没有问出来。他能察觉到身后有几个来者不善的人在跟着陈灼。他不明白，为什么陈灼已经是学院的学生了，他们还要那么执着，难道不怕被处罚吗。
“走。”陈灼只感觉自己被晏泽抓住了手，眼前白光一闪之后，自己和晏泽就站在了宿舍门前。
陈灼感慨出声：“真好用。”
晏泽咳了两声：“我要从这设一个结界，这样省得你晚上睡不安稳。”
“原来是这事儿啊，结界这种东西我自己也能做，就不麻烦你了吧。”陈灼还没完全信任晏泽，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那这个结界就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墓碑也说不定。
晏泽思考了几秒，回答道：“行，你自己弄，上课的时候记得把我放进来。”
“把你放进来，你要做多大的结界？”
“空间系这个地方都要围起来，就你这个楼和那边的教学楼，不难吧。”晏泽伸手比划着，陈灼看了看周围，感觉也差不多，就答应了下来。
“中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下午两点半别忘了去上课。”
“知道了，这点东西还不用你说我。”陈灼看着晏泽离去的身影，开始认真考虑起结界的问题。
中午的阳光即使是隔着头上那层屏障也有点晒，陈灼坐到教学楼后门的阴凉里，估算着这附近的面积。
就在这时候，她的头顶上传来了薇拉的声音：“白檀！”
她抬头一看，薇拉正站在教学楼的楼顶，向着地面纵身一跃，火焰自她身侧燃起。就在薇拉落在陈灼身侧的那一刻，陈灼觉得身边的温度升高了几个度，或许比阳光下还要高。
而在不远处，安珀·伍德正向着她走来。
“你们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陈灼挥了挥手当做是打招呼，然后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安珀说你被晏老师带走了，那肯定会来空间系这边，”薇拉笑着解释道，看起来她很开心，“我数了票数了，我们两个这回肯定稳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我请客，薇拉说城里有家很正宗的罗刹餐馆。”安珀脸上挂着一个很淡的笑容，但陈灼只觉得那只是张面具壳子。
就在陈灼起身，正准备随着她们离开的时候，一支法力凝成的箭矢破空袭来。陈灼侧身躲过，反手向着来处拉起了一个法阵。
不过袭击者并没有退缩，而是朝着陈灼冲了过来，陈灼记得他，是第一个上台的那个克瑞恩。
陈灼没有带着任何武器，空手迎了上去，她手上的每一团法力都在凝聚到一半的时候被她打了出去。
就好像是，她故意不想露出自己的元素属性一样。
但即使是这样，克瑞恩也被打得节节败退。陈灼的最后一击甚至没有借助法力，她一拳打在了克瑞恩的腹部，把他推了出去。
“怎么，不服气？”陈灼站在原地看着他，她能够感受到，克瑞恩憋着一股气，估计是刚才没选上才有的这股气。
“怎么也比你这个连自己的元素都不敢展现的人强。”
说到这句话，薇拉紧张地看向了陈灼，她知道陈灼的元素属性在北唐意味着什么。
陈灼愣了一下，笑了出来：“我倒是不知道你一个失败者说这些还干什么，或者说，你一个连本名都要抛弃的岛民，又有什么资格来说我？”虽然陈灼现在化名“白檀”，但是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毕竟她从没否认过“陈灼”这个名字。
“你是陈家人吧。”克瑞恩咬着牙用不太熟练的北唐语说出了这句话。
“是啊。”就在陈灼笑着应答的一刹，这四周瞬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克瑞恩想要逃，却在一片黑暗中撞上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他想后退，却发现他的四周都被堵死了，甚至这几面“墙”还在继续合拢，以一个相当缓慢却又令人窒息的速度。
“陈灼，你搞什么？你该不会真想杀了他吧？”薇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陈灼能看见她并没有动，但是她能感觉到薇拉放出了法力在探索这片黑暗的边界。
安珀倒是冷静，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感受着事态的发展，她对陈灼说：“白檀，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下了，你有些事情在瞒着我们，是否继续合作现在取决于你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陈灼没做太多思索，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安珀和薇拉，同时也包括被她限制住的克瑞恩。
“你是陈家来的人这个，大家早就都在猜了，但是谁也没敢猜你是陈灼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个雇佣兵拿钱办事的。”薇拉很惊讶，她对北唐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同样知道陈灼是陈家独苗这件事。
谁也没敢想，陈家会敢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北唐的地界。
“现在，关于他，”陈灼停下了笼子向内收缩的进程，“克瑞恩，你要么加入我们，闭好你的嘴，要么我会在你把这些东西说出去之前，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失踪。”
克瑞恩已经对着周遭的黑暗彻底绝望了，他不想死。他以为自己并不弱所以才来的，却没想到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他答应了。
陈灼收起自己的法力，四周重归光明，克瑞恩只觉得身边一松，眼睛就被阳光刺得要瞎了。随后她笑着对薇拉和安珀说：“那你们就说我是陈家雇来的佣兵吧，既然大家都这么猜了，总不好让大家白期待一场。”
她回头对着克瑞恩邀请道：“一起来吃顿饭吧，我请客。”
在薇拉推荐的餐馆里，陈灼听安珀讲了学生会里的职位。虽然表面上会长分了正副，但是凡事有事，必须要正副两位都同意了才行，实际上是两位会长。
学生会主要是组织这些学生进行各种活动，每届的下设职位都是正副两位会长一起设计的，所以每一届的学生会都截然不同也很正常。
“我和薇拉已经确定了财务、组织、宣传三个部门，你有什么建议吗……白檀？”安珀在说名字之前犹豫了一下。
“组织部需要的人比其他两个都多吧，能分开吗？”陈灼想着，如果只有一个部长，下面人手太多，反而是个隐患。
薇拉思索了一下：“人事和后勤？把统计人数的部门单独分出来会不会好些？”
“统计人数？”
“嗯，这是学校的规定，如果没有当任分院长的特别许可，每人每年都必须要参加三次学生会组织的活动，这个档案会保存到学生毕业，成为学生是否能拿到毕业证的判断标准之一。”安珀解释道。
陈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人事部里有人故意漏报一些人的话，你们打算怎么办？”
安珀点了点头，她的金色长发被束成马尾扎在脑后，在正午的阳光下映出耀眼的光芒。她回答道：“本来我以为这些被漏报的人来找我或者薇拉就好，不过如果人事部真的出了问题，只凭我们两个人也会很难判别到底谁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不如立个监查部？”陈灼提议。
“但是该任命谁来当部长呢？”薇拉也跟着问了出来，她们可没几个能信任的人。
安珀笑了笑：“这个部门在形式上就不必存在，只要有一些人去收集这些信息就可以了，用次数换就足够了。”
“上菜喽，麻烦几位让一下。”年轻的服务生端着石质盘子里滋滋作响的肉片走了上来，深邃五官的面孔也表明着他是外地人。
一道又一道精美的罗刹菜品被端上了桌，薇拉一边品尝一边评价，哪道菜味道正宗，哪道的味道更贴近当地的口味。安珀在一旁微笑着应和薇拉，刚刚缓过来些的克瑞恩也向服务生要起了筷子。
陈灼看着这一切，稍微有些恍惚，她的记忆擅自将晏泽请她吃的第一顿饭调了出来，那桌夹着两道清淡菜的一片红色，是她支离破碎的故土，难以复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