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秦国与诸子百家
在那位亲戚家简单地对伤口进行包扎后,樊哙和王陵不顾主人的挽留,接着赶路。按樊哙的说法,“而今相城形势危急,岂能因一点小伤就徘徊不前。”
骑上马,樊哙急冲冲地向前赶去,显然之前的偷袭让他对刘邦等人在相城的安危更加担忧。
路上樊哙和王陵也遇到河流拦路,但他们并未找船夫过河,一来是河比较小,没这个必要,二来今日早上的偷袭让他们产生了警惕。
樊哙处于安全考虑,选择的路大多是林间小路,以防止遇到萧县的县卒,加上樊哙身上有伤,这大大拉低了他们赶路的速度。
不过,樊哙心急,一路上几乎不停歇地赶路,终于二人在天黑之前赶到留县。
看到留县的界碑,樊哙大大地松了口气。
过了留县,便是沛县。由于沛县和留县相邻,两县的关系很好。而且虽然留县是万户以上的大县,其县令的职位是和刘邦相当的,但他对刘邦非常崇拜,甚至视刘邦如兄。
不过如今已经天黑,赶往留县县城已经来不及,樊哙和王陵在附近找到一个庄子,借宿一夜,并处理一下伤口。
留县很多庄子都是和刘邦关系很好,甚至不少奉刘邦为大哥。樊哙借宿的那个庄子的主人在当年就跟随过刘邦,不过后来刘邦成为县令后,更改以前街头斗殴的做派,大量遣散自己的小弟,让他们分散各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势力网。
一到庄子,樊哙立即派人连夜去和留县中仍然忠诚于刘邦的庄子联系,并且书信一封给留县县令送信。
樊哙是个屠户出身,并不是说他是粗人,要知道在那个食物缺乏的时代,一个能够以屠户立家的人,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家境也非凡人所能比的。
更何况樊哙是吕公的女婿,如果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粗人,樊哙怎能入吕公的眼,更遑论成为一个县尉。
秦法严苛,对官吏的要求极高,但是一个简单的史这一类小吏,便要熟读秦法才能当上。只可惜,由于秦国扩张太快,人才跟不上,很多地方,尤其是山东六国的官吏在素质上良莠不齐,甚至有些地方连一个完整的编制也没有凑齐。
其实秦始皇也是很努力去改变这个局面,比如说拉拢百家,利用百家培养的人才来治理地方。
但是这个做法弊病极大,且不说百家愿不愿投靠秦国,要知道儒家一向视秦国为蛮夷之地。就算百家愿意为秦国尽心尽力,但是也会造成内部的思想斗争,进而动摇秦国国本。
且看秦始皇在泰山封禅的情况就知道了,因为一个礼仪问题,诸子百家能吵到始皇帝不耐烦,然后把他们全部打包送走。
而且即便用诸子百家的人,但秦国是以法家为核心,以墨家为扶翼,以纵横家为工具,长达百年的时间,这种格局已经固定死了。
一旦往其中安插那些儒家之类的人,不仅会收到排斥,而且也会影响到秦法实际实施效果。甚至很多诸子百家的领袖和六国王族的人关系密切,一旦手掌大权,不复国就算好的。
比如说陈仁的家族,作为陈仲子后人,他们一向被秦吏礼遇,家族里不少人也担任着秦国的地方官吏,但是由于信奉不扰民的政治策略,他们治起地方来那叫一个散漫。至于秦法,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摆设。
陈仁其实是对自家族人的做派很不齿,多次反对这种无为的治理方式,然后没人听他的,气得他趁齐地大乱时出逃,前往淮泗一带,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而此时的他正坐在农庄的一个房子顶上,看着夜晚的星空,哀声叹气。
他今日几乎都是待在周勃身边,做了几个时辰的手术后,赵二山边告诉他樊哙与王陵丢下他跑了,气得他破口大骂。但冷静过后,陈仁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无必要前往沛县,如果真的要实现自己的抱负,显然留在藏身边时最好的。
只可惜,陈仁在那天夜里和王陵对饮,被王陵一通话忽悠得快上天,感觉自己只要前往沛县,必然会受到很多人的欢迎,从而在起义队伍里占据重要位置。
但是这一路来,他所遇到的人,大多是对樊哙热情,对他的陈仲子后人的身份不屑一顾。比如说赵二山虽然敬重他,但也是因为他的医术能够救周勃,而非他贤人后代的身份。
而且经过他的观察,泗水郡的人对那些所谓大儒、圣贤不是很感冒,反倒是孟尝君田文这种大侠颇受欢迎,不少人就把孟尝君视为偶像,并且以此为标准来评价郡中的人杰。
由此,其实在泗水郡百姓中,有治国之才的萧郡守并不是排在第一位,反倒是那个带有些痞气的刘邦更受到泗水郡百姓的敬佩。而且由于泗水郡有几乎一半的地方是原宋地,商贾繁荣,一些大商贾也被人们所推崇,比如说那个投资国家的吕不韦,比如说在渠沟乡闹事的王三立。
不过这还是有个意外,那便是易相,陈仁发现,几乎所有的泗水郡人对这位秦国宰相无比的爱戴,几乎是一个共识,甚至不少人家中还偷偷供奉着藏的灵位。
易相的大才天下皆知,但是大多数只是敬佩他的治国才华,完全比不上淮泗一带百姓的对他的崇拜。
其实对于陈仁来说,他的思想更多来源于易相的书,而非自己的先祖陈仲子。因此,当他看到易相在这里受爱戴还是很高兴的,有一种吾道大有可为的感觉。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淮泗人们爱戴易相完全是出于他的政绩,而非他的思想。人们更喜欢孟尝君那种任侠之风,比如说刘邦这类人。
“吾道艰难啊!”
陈仁叹了口气,对未来感到一些悲哀,自从易相死后,他再也没找到第二个与他理想一致的人。
至于他的理想是什么,很简单——天下大平,人民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