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朱雄英和马皇后一起看向宫门外。
“皇爷爷、皇奶奶、父王、王兄,该用膳了。”朱允炆小心翼翼爬过门槛,张着清澈的大眼睛说道。
“我的孙儿,怎么让你一个人跑来了。”马皇后抱起朱允炆怒喝,“人都死哪去了!”
“皇奶奶别生气,是我自己要来的。”
朱元璋说道:“好了,走吧,用完膳再说。”
见朱元璋难得露出笑容,晚饭还喝了一点酒,朱雄英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作用了。
朱雄英之前将士大夫推上前台,将士大夫树成靶子攻击,实际上并不完全正确。士大夫确实剥削老百姓,确实是阻挠社会进步的拦路虎,封建君主同样不是什么好鸟。
皇帝的最根本利益是皇位,皇位本身就是最大的剥削工具,皇帝本身就是最大的剥削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帝与士大夫的利益高度绑定,朱雄英之所以不说,就是怕朱元璋看出他扶持底层、扶助农工的政策会动摇皇位。
当然若是正常情况,就算朱雄英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有些事稍微想想就清楚了。
有了灵石,有了灵石促进高产的作物就不同了,除非再发明高产化肥,否则灵石就是独一份的资源,人类最重要的资源。
一旦灵石得到推广,掌控灵石的皇帝就不再是完全站在穷苦大众的对立面,至少有了统战的价值,有了选择的机会。
但这种机会并不永久存在,随着民智打开,总有一天会受到冲击。
时间点朱雄英都想到了,灵气社会全面建立之后,人类离不开灵石之后,如此一来把控灵石的皇帝就站在了所有人类的对立面,除非无偿分享灵石。
想要老朱家长治久安,就必须在灵气社会建立之前,民智打开之前就披上外衣,融入占据大多数的农工之间。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但人一旦有了锅碗瓢盆,就不一定会舍得了。
朱雄英要做的就是给穷苦大众锅碗瓢盆,让他们有一定的财富,如此就算他们以后开智,大部分人也舍不得造反,老朱家有机会永远当皇帝。
正如朱雄英所说,当下大明的环境,在有灵气的前提下,皇帝的利益已与大部分普通人挂钩,因为灵气会短时间内大幅提升财富。
而此时普通人还没有能力接收这份财富,一旦不管不顾,这份财富的大头都将被士大夫攫取。
虽然分享这份财富确实会让士大夫满足,确实会有一些流到普通人手里,可大头还是士大夫的。
士大夫趴在华夏民族头上享受了上千年,他们拿到额外的财富不会感恩,只会理所应当,而且会很快习惯。
等士大夫用这份财富享乐过后,他们就会空虚,他们就会要求更多。
那时士大夫就会比当下更变本加厉剥削普通人,让更多普通人活不下去。
那时就是官逼民反,那时就是揭竿而起。
那时士大夫就会第一时间与朱家切割,抛弃朱家,等待下一个朱家,就算下一个是异族也无所谓,只要异族保证他们的利益。
老朱家只有站在普通人这边才最好,普通人没有吃过没有见过,有了这份财富后会感激老朱家,就算将来灵气财富被分刮吃净,从增量变为存量内卷,普通人也已晋级为中产(相较当下),有更多的回落空间。
这份回落空间就给了老朱家再次改革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老朱家统治时间会大幅延长,这才是朱雄英要的。
就算老朱家将来不再改革,对朱雄英也没影响,只要这段延长的统治时间在就行。
有了大量的时间,朱雄英才能完成任务,才能将大明改成灵气世界,才能回家,而不是改到一半被起义的农民军掀翻,死在大明。
为了完成这个设想,朱雄英才先培育高产作物,培育成功后第一时间提出自己的改革方法。
就像与朱元璋说的那般,朱雄英不会讲自己的真正想法,对大明普通人同样不会说,甚至不能让普通人知道皇帝并非与他们一条心,所以要多披一层外衣。
这层外衣名叫集体,名叫民族。
想要达到目的,大明执政理念必须改变,不能仅仅维持郡县制,不能仅仅维持君主专制,需要适应新社会的改革。
搞君主立宪,在华夏大地不适配。
更不能选择资本,不说资本出现第一个干掉的就是皇帝,资本本身需要原始积累。
此时有原始积累的只有士大夫,一旦拥抱资本,第一个转型的就是士大夫,等于把胜利果实拱手让给士大夫。
而且士大夫大概率转型成跨国金融资本,那是一群无国无家的白眼狼。
虽然可以用官僚资本与士大夫资本打擂台,但官僚资本是最垃圾的,都不一定比得上君主专制。
受限于个人的学识,他想了许久。
他打算把民族掺和进去。
如此还能以民族的名义利用资本,以民族的名义收纳皇帝。
正好资本这头洪水猛兽必须有牢笼约束,也恰好以民族的名义有成功的案例。
后世无论是官资还是金资,抑或是买办,都是欧美进化来的,本身就不适合华夏。
那些欧美资本家叫喊,资本是追求利润的,一切为了利润。
那是欧美,从来不是华夏。
后世最初的华夏资本家从来不会说追求利润,也不敢说追求利润。他们要的是实业救国,要的是建设国家,哪怕拿出所有利润。
朱雄英打算以民族为名约束资本,让资本在框架里打转,为大明助力,为他助力。
半集体、半民族,用资本辅佐集体、辅佐民族,就算将来朱雄英把控不住,让集体、民族、资本脱轨,无论哪一种都比君主专制要好,国运提升的大前提不会打破,有利于他更快更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