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何为肮脏
听邹韵一番诉说,吕布很快明白了事情始末。
邹韵一家住在武威靠近北地的一个村寨,家中遭了小股鲜卑的掠杀,导致姐弟俩与家人走散,逃到了这富平郡,可惜她阿弟染上风寒,为了帮阿弟治病,她便四处干些偷窃的勾当,可偷来的钱还要上交大部分,剩下这点钱远远治不了病。
听方才那些大汉吐槽他的脾气像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她便信以为真,想要卖身救弟。
“风寒可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
吕布的摇头,像是宣判了邹阿弟的死刑。
刚还喜悦的邹韵霎时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那里,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过,我倒是有些治疗的方法。”
前一瞬,邹韵一头栽进黑暗,觉得生无可念;后一瞬,一束光照射进来,又给了她无尽的希望。
“真……真的吗?”
如此反差,也让她不是很信吕布,但她只能选择相信,而她也确实见吕布点头了。
吕布并非诓骗她。之前大桑里一战,他麾下八人尽感风寒,但他依据梦中方法竟真救活了五人,如今正被他安置在廉县修养。
“主人,你行行好,救了我阿弟吧,我愿意生生世世服侍您!”邹韵再次激动起来。
“这不是说救就能救的,我那法子只有五成把握。”吕布没有确切的把握不敢答应得太多。
“五成?!”一块大石再次压在邹韵心头,旋即她又强颜欢笑:“一半把握也行,至少还有机会活着。”
“走吧,我看看你阿弟伤情如何?”
……
邹韵带他左拐右拐,要不是有邹韵衷心的解释,吕布还以为她又骗人了。
最后,二人一路走到北城最荒远肮脏的一处破观来。
可这里已经有好些县吏及僮仆四处把守,像是前面大汉谈论的抓壮丁!
“阿弟,阿弟!”邹韵慌乱地呼喊。
阿弟已是染上风寒,要是再让这些人抓走……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你是什么人?不要妨碍官府办事,赶紧走开!”几个兵卒见浑身污血的邹韵敢跨过他们的警戒,当即大声呵斥。
一旁长相猥琐的僮仆上前,淫笑起来:“诸位兄长,这地方虽满是污秽,这女子也长得丑陋异常,但小弟年近四十,依旧没娶个婆娘,不如……嘿嘿,你们帮兄弟一把,日后必有重谢!”
“猪脸儿,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他们显然相熟,但兵卒身份更高,一时抖着指头嘲笑起来:“啧啧啧,丑女配矬男倒是绝配啊!”
“嘿嘿,嘿嘿。”猪脸儿能被世家收为奴仆,脸皮自然不薄,只当兵卒这是答应他了,竟是突然向邹韵抓去。
“啊!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把她吓得亡魂大冒,情不自禁向吕布求助:“主人,救我!”
试问全天下哪个男人,能拒绝一个女人当众喊他主人呢?
吕布一个箭步撞飞猪脸儿,一手揽住邹韵的细腰。
“找死!”
见有人坏他们好事,另外两个兵卒直接拔刀砍来。
邹韵只觉腰间传来一股巨力将她牢牢护住,忽地又是天旋地转,吓得她缩起脖子躲避,待一切安稳下来,才发觉她竟是靠在了吕布胸膛上,脸上不由涌出一抹红霞。
而那两个兵卒竟被吕布长剑拍飞倒地,战刀也跌落在了吕布脚下。他们煞是恐惧的望向只手仗剑的吕布,就这样趴着,也不敢轻举妄动。
“何人胆敢在此闹事?给我拿下!”
很快,一将领模样的人带着一些兵卒从破观中出来,竟是猪脸儿倒打一耙,反诬陷吕布是拘捕的壮丁,不愿上阵杀敌。
吕布双眼微眯,质疑道:“兵卒就能随便抓人吗?”
“哼,你们这些肮脏的庶人,是我们打开城门收纳你们,如今大敌将至,你们就不能上阵杀敌吗?”将领冷哼一声,“庶人果然都是些不知恩义猪狗,永远只配待在肮脏的北城。”
“听你口气,怕是富平哪家的豪门贵子吧?”早知道有些士族看不起庶人,却不曾想庶人在他们眼中竟是可以随意处置的猪狗。
吕布冷笑起来:“你既穿得这身战甲,领着朝廷俸禄,何不以身作则,上阵杀敌?”
“胡搅蛮缠,来人,立刻拿下!”将领觉得吕布简直想要反天。
吕布就是那种,你跟他好好解释,他可能会听,但你要是以势压人,那他只能用剑跟你说话了。
长剑往地上一勾,两柄战刀便插入前方空地中,他冷言道:“要是敢跨过这两柄战刀,别怪我剑下无情!”
哟呵,好大的口气。
凉州兵卒本就悍勇狠辣,哪里能受得了吕布的刺激?
十余铁甲武卒,大步而来,势要将这口出狂言的小子杀得生不如死。
将邹韵放下,吕布漠声道:“就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小心伤着了。”
她就这样捂着樱桃小嘴,见那个男人为她冲向凉州大兵,她的心暖暖的,心尖却是凉凉的——他怕吕布出事。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吕布的长剑很长,近乎六尺,可那些兵卒的刀兵都是长矛长戟,都是近两丈的厮杀利器,应对起来会很吃亏。
可这对吕布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他每一击大步流星,势若猛虎。
侧身避开当先攮来的长矛,光影一闪,长剑恍如白练似的拍在了兜帽上,饶是那兵卒的身体素质再强,也是顷刻晕厥过去。
而他去势不减,横剑撇开一戟,整个身体如钟椎撞钟般顶在戟士身上,紧接着一声巨喝暴响,四五个兵卒如海水倒灌般被强势推翻在地,掀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一群废物,给我去死!”将领看不下去了,抽出宝剑直接往吕布脖子招呼。
这一剑很快,但吕布出剑的速度比他更快,“叮铃”一声,双剑交击的脆鸣激荡开来,将领被这股巨力所逼,不自觉的后退。
光影掠过,一剑又来。
气急的将领只能横剑格挡,却只觉挡得越发艰难,可越是如此,吕布出剑的速度越快,连续四五次的交击,将领只能狼狈地跪倒在地,他真的怕了。
“杀!”
吕布又是一声暴喝,他觉得可以结束了。
一剑横秋,万物凋零。
此刻,整个寰宇好似都能听见宝剑的哀鸣,吕布的长剑竟是生生砍断那柄宝剑,横斩在将领的脖颈上,丝丝鲜血淌出剑身,好似为长剑所吞噬。
“我告诉你,小民从不可轻辱,而世间最肮脏的,就是你这等人的心!”
收回长剑,吕布丢下这样一句话,转身拉着邹韵的手,随她找阿弟。
而将领呆若木鸡地跪在原地,丝丝血痕溢出脖颈,他却浑然不知,像是难逃心中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