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欢天喜地,高堂之上,唐宇正满心欢喜的看着两位新人走来,蓦然一人从侧面轻声附耳,并随手交给他一封信,匆忙打开,短短几行字便令他神色大变,面如纸白,“怎么会这样,会这样......”。
新人走到堂前,唐云见其脸色不对,便轻声问道,“爹,是有什么事吗?”;
直到众人呼他,才慢慢缓过神来,“没事,没事,是爹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见状,前者也不便多问,眼看吉时已到,却突然被唐宇叫住,“云儿,婉儿,爹有事情和你们交代,先随我到后院去”;
“爹,吉时已到,不如先拜完天地,有事我们等会再商量”;
唐宇抖动着身子站起,宣布道,“各位,今日的婚礼取消,劳烦诸位前来,就请先去用席吧,云儿,婉儿,你们随我来”,底下众人不解,顿生骚乱,两人也只好跟着去了后院。
他一进入院中,便打发弟子离开,四肢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精神涣散,“爹,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
唐宇冥思良久才吞吐开口,“你们两人不能成婚”;
唐云急躁的问道,“不能,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婉儿劝说其不要着急,接着问道,“父亲,是我和唐云惹你生气了,我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吗?还请爹明示”;
“你们都没错,都是爹的错,但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之.你们不能成婚,以后就以兄妹相待吧”;
见父亲这么坚决,唐云也不甘示弱,“爹,你好生奇怪,之前我们的婚姻之事,您是万分赞同的,如今却拆散鸳鸯,孩儿不懂什么父母之命与媒妁之言,只知道两情相悦,天长地久,若您执意要分开我们,我便带着婉儿离开唐门,永世不回”,说罢,拉着唐婉儿转身就走。
唐宇无力的睁开眼睛,“你们站住,不是为父要拆散你们,而是......,也罢,事到如今,都是为父做的孽啊”;
其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唐婉儿立马上前阻止安抚,痛苦道,“为父之所以突然阻止你们,是因为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原来.原来你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啊”。
两人一听,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跌宕几下,“父亲,你是说笑的,是吧,你告诉我,你是说笑的,我和婉儿怎么可能是亲兄妹,你快告诉我......”,声音似猛兽般咆哮而出;
“爹,你说的......”;
“为父说的是真的,此事还有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我出门铲除一伙盗贼,不慎受伤,倒在山西一处叫红日村的地方”;
“红日村?”;
唐宇眼中快速闪烁着在红日村的场景,“是的,就是你出生的地方,等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户人家里,屋子中只有一位体贴温柔的女子,她叫苏柔;我因受伤,好几日动弹不得,都是柔儿为我端茶倒水,喂我吃药,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渐渐的我们日久生情,因此我也在红日村住过一段时间......”;
“可我当时继任门主不久,加之我妻子欣儿刚生下云儿,身子孱弱,受不了刺激,便暂时将她留在红日村,承诺等我安置好门中一切,就去接她;不曾想欣儿一病不起,两年后离我而去......,随后云儿跌下山崖,心中憔悴不堪”;
说着泪如雨下,“直到事后一年,当我再次回到红日村,山中突发大水,已将整个村落都冲毁了,许多村民也被洪水冲走,柔儿就在其中;经过多番打听,得知她在我离开半年后生下一个女孩,因未婚先孕被赶到了村子外面,除此之外毫无消息”;
“我接连在村落附近找了半月,终无所获,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在河坝中见一女童半身埋在沙土里,还有气息,便将其挖了出来,她年纪不过五六岁的模样,又受了惊吓,问什么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叫婉儿,我刚承受丧子之痛,又见女童长的乖巧,就带回唐门,视如己出,取名:唐婉儿”。
唐婉儿惊慌失神道,“父亲,难道我就是你与那苏柔所生之女,柔儿是我亲身母亲”;
唐宇点了点头,嘶哑道,“没错,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派人,一边寻找柔儿母女的消息,一边打听你的身世,前几日有人查到红日村一出嫁的妇女,在村落发水之前,恰好见过这对母女,我便立马派人去查找,刚才传来书信,信上说婉儿幼时画像与柔儿的女儿十分相似,如同一人,她的小名也叫婉儿”......
一字一句如同利剑直勾勾的刺入两人心中,唐云突然眼见一黑,仰身撞向背后栏杆,滑落在地,唐婉儿红妆落泪,无魂而立。
前者昏死良久,才含笑落泪,陡然笑道,“哈哈......,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难道这真是天意嘛,上天啊,我追逐两世,你为何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啊......”,纵使吼叫撕心裂肺,声达九霄,剩下的不过潸然泪下;
唐宇沧桑的跪倒在地,“这不是你们的错,是为父造的孽,上天若要惩罚,就请惩罚老夫一人,为何要为难这两个孩子啊!”。
房中除了抽泣,久久无声,天昏地暗,唐婉儿擦干眼角泪水,缓缓扶起唐宇,“父亲,这不是你的错,只怪缘本无常,天意弄人,如今我知道了我的亲生父亲,又多了一位疼我的兄长,婉儿真的很开心”,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眼似喷泉,泪滚霓裳;
旋即走到唐云身前,弯腰擦去其眼角的泪花,伸出左手道,“此刻你仍是我的新郎,我亦是你的新娘,听说你为我准备了惊喜,能带我去看看吗?”;
新郎伸过手去,撑地而起,同样为其擦去脸颊明珠,“好啊,不在乎天长地久,自在乎曾今拥有,跟我来”,新郎拉着新娘直奔新房,推开门的刹那,时间便被定格,房中白壁墨画,玲珑风貌,姿态万千,尽是两人相见的场景,皇宫初遇,剑门争斗,屋顶饮酒,一瞥惊鸿......,喜结良缘。
新娘抬起玉手缓缓抚摸着壁画,凝噎道,“没想到我们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是啊,我们从相遇、相知,到现在,都被我记在这壁画中,本应该用一种叫“照相机”的东西,将这些做成结婚照的,但一时难到,只得一笔一笔画上去,但人算不如天算,而今......”。
“别忘了,你我现在还是夫妻,这是我们的新房,不如我为你舞上一曲,你为我抚琴奏萧,一度这良辰美景、月夕花朝,夫妻过后,一别两宽,自此兄妹相称,如何?”。
新郎新娘新房中,舞姿百媚断心魂;琴箫和鸣离怨愁,一曲情殇吟声起:
万青竹海,参差人万户,多少岁月牵红线;
凤冠霞帔,许十里红妆,星辰朝暮不及你;
美人鼓,萧声起,发儒冠,红裳身,双目如泉泪千行,盘膝似暮狼;
红烛台,歌舞升,眉轻蹙,长眸顾,素手蛮腰影惊鸿,蹁跹若游龙;
新郎啊,莫说天涯寄同心,年少一度,海角徒伤悲,
新娘啊,莫将血泪撒红豆,韶华易逝,牵挂寸断肠。
红颜悴,相思碎,杨花点点离人泪,一朝春去情愁怨,乍似花浪片片飞;
山海平,啼鸟惊,柳絮皑皑相思情,瞥落肩头匆匆过,千里寻来百花尽;
情到痴绝天自怜,奈何此情天见愁,何处问方圆。
错错错,卿勿忧,含笑歌舞,来年花艳胜今日,一别两宽红颜老;
莫莫莫,卿勿念,独自倚栏,今时悲欢如云烟,茫茫人海两不知;
情己远,物亦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红纱帐,影千重,肠已断,泪难收,一曲终了,新娘端起金杯,慢慢走到新郎身前,含泪还笑,“来,我们喝了这交杯酒,掀了这红盖头,你我夫妻缘尽,从此便是兄妹了”;
新郎微颤的接过酒杯,两手勾挽在一起,一口引尽,双手缓缓揭开一层红纱,“婉儿,见过兄长,今后还请兄长多加珍重”,话音未落,便奔了出去......
转眼新房人去楼空,唐云如同当头雷霆之击,丢魂散魄,跌跌宕宕的走到飞鹰崖上,千丈黒渊只闻风声,对其无情的咆哮道,“情到痴绝天自怜,奈何此情天见愁,何处能解,能解?无解,无解啊......”。
众人赶至,却遭其哄退,“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许久后望着杨柳失声道,“柳儿,三年结束后,便早些回去吧,这江湖不适合你,以后师父们就拜托了”;
陡然仰身一跃,“云儿......”,“掌门......”,“师兄......”,“柳儿,你不能做傻事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这是缘起,那便是缘灭,请让我从梦中醒来吧”,身体堕入黑暗,体内一股特殊真气如浪涛般从丹田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