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乞？”

　　苏鸢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后的少女，那刺进心头的利剑仿佛更深了几分。

　　苏鸢嘴角滴落几滴鲜红的血液，让她本就如同仙子的容貌添上了几分凄凉。

　　不过虽然说这般话语的时候仙子苏鸢仿佛无尽地柔弱，但是下一刻，一只雪白的手掌突然举起，凝聚着厚重的灵力，径直拍向小乞。

　　这一掌来得极快，但是小乞洞察力敏锐，挥手迎击，身体因对冲之力向后滑行，过程中，小乞双臂迅速展开，从自己的腰侧迅速抽出两把利剑，插入地面，稳住了自己迅速后退的身形。

　　苏鸢徐徐回身，失去了灵力的支撑，握着的碧水仙莲也如梦幻泡影，逐渐凋零消逝。

　　“背叛我，但是没有杀死我，这就是你的选择和挣扎吗？”

　　雪发少女抬眸，对上苏鸢的眼光，说道：“是的，师父。”

　　“理由呢？”

　　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徒弟背刺而大受打击，还是刚刚被刺了一剑伤势复发，苏鸢的脸上泛着可怕的死光。

　　她眸子暗淡，终究是问出了一句。

　　小乞手持灵剑，她的眼中比苏鸢还要灰暗，还夹杂了一丝疯狂。

　　“师父，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根本不是人！”

　　就像有一个恶魔占据了小乞身体，少女血红色的眼中透露的绝望疯狂，仿佛在干枯草地上的雷与火，马上就要点燃并且吞噬一切。

　　小乞拂去剑上的鲜血，说道：“我知道我出生在一个贫贱人家，可是我却生而知之，还有一头奇异的白发和红色的眼瞳，被视作灾厄，六岁那年，村里大饥，娘亲就将我卖给了一户富贵人家。”

　　我来到了那户人家，因为我有一张好看的脸，每天过得并不是仆人的生活，反而没人把我当仆人，但是那年夏天，我听见老爷的姨娘看着我，在我耳边说道：

　　小妮子这张脸真好看，再过几年，姨娘就要入土了，可是为什么你却不会老呢？你是狐狸精？还不是人？

　　我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我的容颜似乎几年就没有变过了，我告诉她，我只是一个仆人，老爷是我的再生父母。

　　但是姨娘听见却不打算放过我，她低声笑得花枝招展，说“老爷和我睡觉的时候，也喜欢叫我女儿。”

　　不等我思考，一个仆人就拿起粗棍子打在我的脑袋上，一个接着一个的闷棍敲来，我快要昏厥的时候，他们把我套进了麻袋里，扔进了后山。

　　天气炎热，尸体腐蚀得很快，很快就有狼群嗅到了味道，来啃食我的身体。

　　苏鸢和快要死亡的胖和尚安静地听着，似乎很想知道后来的结果。

　　小乞凄惨一笑，继续道：

　　“我以为我要死了，我心中绝望，也觉得自己该死，可是却没有。等我睁开眼睛时，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衣女子正把我抱在身上，她的身后，是被屠戮已尽的老爷家。

　　我惊恐地看着她，但是她在我的耳边轻轻道：“你和我一样，都不是人，你的家人已经被我杀了，为何要去同情凡人呢？”

　　她杀了所有人，除了我……我想要流出痛苦的泪水，可是后来却发现，我的脸上没有一滴泪水，仿佛她说的都是对的，我的确和她一样，冷漠无情。

　　我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刺痛着我，我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子在却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说话。

　　小乞颤抖着，音线断断续续。

　　“看不见的人？”虚弱的胖和尚问道。

　　“是的，看不见的人，她的身上满是模糊的白雾，身边明明没有任何人，但是她却在说话。”

　　小乞回想起多年之前的记忆，仍然觉得惊惧，那个身影仿佛和自己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又说不上什么关系。

　　“她说了什么？”胖妖僧继续好奇。

　　小乞目光看向苏鸢，道：“她说……祖师未卜先知，如今虽然妖兽覆灭，但是不过百年，下一个灾祸还要重启。附身之人有限，而神墙倾塌，妖兽肆虐，唯有燃仙之灯，才能斩灭妖心。”

　　说完，她低头看了一眼我，说：“这就是那盏灯？”

　　“什么？什么祖师？什么神墙？”胖妖僧听完，觉得心中蒙着一层厚厚的避障，不知所云。

　　在场众人都如同看谜语人一般，丝毫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

　　一片沉寂之中，苏鸢的声音悄然响起：“他的意思是说天道将倾，妖族要卷土重来，只有找到其中那个关键人物，才能够在博弈中取胜。”

　　所谓祖师，便是仙人之内的集大成者，创仙法，立根基，死去已经万年。

　　神墙，更是存在于天庭之中的东西，以神墙抵挡天下万妖。

　　小乞一挑眉，看向苏鸢，问道：“你这是承认了？”

　　苏鸢冷笑一声，说道：“这些事迹都是仙宫峰主该知道的，我是仙人转世，自然是知道。”

　　“你骗我？”

　　小乞仍然盯着苏鸢的姣好容颜，谁说漂亮的仙子不骗人？

　　“我何必骗你，徒儿。修行一途，本就心魔孽障居多，如若不能识别清楚自己，认识清楚万物，这修道一途终究是明珠蒙城，到头来一场空。”

　　苏鸢脸上的死气消散了许多，但还是有些柔弱。

　　她看着小乞，悠然长叹。

　　小乞却嗤笑了一声，寒声道：“苏鸢，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就你而言，唯有本心，才能看见真相。”

　　她接下来的话变得更加坚定了起来：“我遵循了我的本心，发现了告知我真相的东西。”

　　“是什么？”苏鸢蓦然抬头。

　　小乞手持神剑，蓦然一跃，看了陈岁一眼，陈岁立刻就明白了，他身为妖身的事情早已经被小乞察觉到了，在他的眼中，苏鸢不是清冷绝世的仙子，更像是人间的恶魔。

　　小乞仅仅瞥了一眼陈岁，没有任何言语，下一秒，手中剑气挥出，击碎了困住青虫的四道铁链。

　　存有灵气的铁链被破，青虫瞬间精神万分，巨大的身躯从牢车内挺拔而出，瞬间冲破了牢笼。

　　“哈哈哈——我行遍江湖数百载，经风雨而不倒，岂是你能随意摆布的棋子？苏鸢，你这奇才确是世间罕见的翘楚，若假以时日，你或许能成为真正的元婴真人。”

　　“但是现在，苏仙子，就要葬身在这无名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