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见八戒这幅模样,想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也是好事,一行人继续向西行去。
此时,离唐僧一行不远处有一座高山,这座山名唤万寿山,山中有一座观,名唤五庄观,观里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这日,镇元大仙得元始天尊的请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这镇元大仙正和他留下来看家的两个童子讲话,这两个童子,一个唤做清风,一个唤做明月。这两位童子在五庄观中最小,清风只有一千三百二十岁,而明月才只一千二百岁。
只听这镇元子吩咐二童说:“因为不能违了大天尊的邀请,我这次肯定是要往弥罗宫听讲的,留你两个看家。但有一点要嘱咐你们,过几日我有一个故人要从此经过,你们俩莫怠慢了他,可将我那人参果打两个下来,赠与他吃,权表旧日之情。”
清风问道:“师父的那位故人是谁?还望与弟子说个清楚,我们俩也好接待周全。”
大仙道:“这一世,他是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圣僧,道号三藏,是去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途径此处,莫要怠慢。”
明月闻言笑了起来:“孔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等是太乙玄门,修的是三千大道,师父怎么与那和尚相交?”
大仙斥道:“你懂个什么?这和尚乃是金蝉子转生,西方圣老如来佛第二个徒弟。五百年前,他还是金蝉子时,我与他在兰盆会上相识。当时,他曾亲手传茶,礼数不小。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更何况此乃老君所托,尔等奉命照办即是。”二仙童闻言,谨遵师命。
那大仙临行前,又想一件事,叮咛嘱咐道:“我那人参果得到不易,果子多少我心中有数,你们只许与他两个,不得多给。”
清风点点头表示:“开园时,大家一共也就吃了两个,现如今还有二十八个在树上呢,我们谨遵师命,不敢多给。”
听到这话,镇元大仙掐指一算,道:“那唐三藏虽是故人,但他手底下的那几个徒弟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们给唐僧吃人参果时,要防着那几个徒弟,莫惊动了他们——”说到这里,镇元大仙停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他屈指一弹,不说面前的清风、明月给定住了,就好像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镇元大仙继续掐指算了算,忍不住赞叹道:“这入梦之法真个玄妙,居然还能还原梦中一切人的因果道缘,如幻如真,应该已窥时间之法,一会我倒是可以向吴承天讨教一二。只是,我真人已到此,就无须这些游戏了。”说完,镇元大仙一展衣袖,清风、明月又回复如初,只是之前站在他们面前的镇元大仙已不见了踪影,两人想来,那大仙一定是去弥罗宫听讲了。
此时唐僧一行五人已来到了万寿山。这万寿山果然仙山福地,光照晴空林海,雾散林间清风。红云若薄纱染尽层林,彩霞如画笔缀满天空。幽谷的鸟儿在青竹中乱啼,阴壑的锦鸡在野花间争斗。千年峰、五福峰、芙蓉峰,巍峨壮美;万岁石、虎牙石、三尖石,瑞气突显。崖前,兰草郁郁葱葱,岭上,梅花阵阵幽香。荆棘林,芝兰不声不响的淡然怒放。深林中,百鸟齐聚,千禽齐鸣。古洞中,麒麟独领风骚,万兽都归其统领。涧水有情,曲曲折折地环绕着山峰;峰峦连绵不断,重重叠叠地自然回旋。再看那绿槐、斑竹、青松,不舍这千秋岁月,争香斗艳;白李、红桃、翠柳,则在春满艳阳的日子里各展风骚。龙吟虎啸,鹤舞猿啼。麋鹿从花丛中走出来,青鸾正对着太阳歌唱,好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唐僧在马背上欢喜地道:“徒儿们,我这一路向西,也经历了许多山水,竟是些崎岖险峻之地,何曾见过如此山般的良辰美景。这只怕是快到到了灵山吧?大家都把自己收拾一下,我们也好以自己最好的形象面见如来。”
行者则在前面笑了笑,道:“师父,这还早着呢,这里到灵山还不知道相隔多远呢!”
沙僧接着这个话题问道:“师兄,我们到雷音寺有多少远呢?”
行者道:“十万八千里,我们这还没到十分之一呢。”
八戒听完叫苦道:“哥啊,那我们要走几年才能走到啊?”
行者又道:“若是你们两个纵云赶路,想来十多天就能可到灵山;若是我的话,一日之内可来来回回跑五十多趟,天才会黑;但若是以师父和曹小将军的乘马出行,这就不要去想了!”
听悟空这么说,唐僧不由追问:“悟空,那你说得几时方到?”
行者想了想,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要说难,可能你从幼年走到老去,老了再走回到幼年的时间,就这样走个千百遍,也许都不一定走得到。要说不难,只要师父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皆是灵山。”
曹雪阳闻言笑了:“你这猴王,才行了这么段路,说话都会打机锋了。”
唐僧倒是听懂了悟空话里的意思,不再问路途遥远之事,转而道:“悟空,你看此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致,也是个仙家福地啊!”
行者闻言点点头:“师父此言甚是。这里决无邪祟,一定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且安步当车,也赏赏此处的风景。”
众人都觉得悟空说的不错,在此美景之下俱都放慢了脚步,一边欣赏身边的美景,一边漫步而行。正走着,吴承天突然觉得不对,不仅身后突然没了动静,这山林的虫鸟野兽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甚至连时不时吹在身上的山风,此时都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定住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
吴承天还没来得及琢磨是怎么回事,天上传来一个声音对他说:“我是演不惯戏的,国师不如来我这云头上叙叙旧,我们再从之前的话题继续聊聊。”
吴承天循声望去,只见头顶上被镇元大仙开辟了一个似天非天似地非地的怎么样一个地方,说它是天,结果上面的景色明明还是之前那次与镇元大仙会面的人参果园之中,镇元大仙好整以暇的坐在园中的石桌前等着他,说它是地,结果这一片景致就这么直接悬挂在天上,倒像是一幅油画之中镶嵌的一张照片,怎么都感觉有些不伦不类的。
既然是镇元大仙开口相邀,吴承天自然就猜出眼前这一幕一定是镇元大仙的手段,也就放下心来,飞身来到了镇元大仙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问:“大仙如何来的这里?”
镇元大仙从大袖中变出了一壶酒,一盘仙果放在桌上,一边请吴承天吃,一边道:“自然是你们梦中这一行来到了我这万寿山,梦中之我掐指一算时惊动了我的灵觉,我正好借机进来看看。不得不说,你这梦境之法相当玄妙,还能还原因果的部分,确实了不起。”
吴承天摆了摆手:“我哪有这等能耐,这梦境乃是众仙会上,有老君主持,众仙加持方能在这梦中重现西游之旅,外面老君与众仙都看着呢。”
这时,镇元大仙面前的酒壶无人把持,就自个飞起,分别往镇元大仙与吴承天面前的酒杯斟酒。镇元大仙端起酒杯来小酌了一口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煞风景的,在天上搞这么一出,为的就是不让外面的众仙围观你我的谈话。对了,我上次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吴承天点了点头,应道:“当然,印象相当深刻。我记得大仙最高嘱咐我说‘五庄即五脏也’,我至今也没想明白。”
“记得就好,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玄妙还要从头开始讲起。”镇元大仙说完,随即问了吴承天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所处的这片天地为何物吗?”
镇元大仙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虚,范围太大,吴承天一时没摸着感觉,试探性地回答道:“大仙所指的天地可是我们所生活的这个地方?”
“那你认为何为天,何为地?”大仙继续追问。
“头顶的是天,脚踏的是地。”吴承天拿不准大仙这么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回答得也含糊起来。
对于吴承天的这个回答,大仙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反而开始解释起来:“既然说到了天与地,那么就要回到天地初始,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讲起。盘古一斧头将天地分开与混沌中,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在上,地在下。那阳清为何物,阴浊又为何物呢?”
这次不待吴承天回答,大仙继续讲解道:“其实很简单,在世界诞生之前,有一群仙人更早于世,是他们创造的世界,令盘古开天辟地。盘古一斧头下去,混沌破碎,轻的向上形成了月亮,所以仙人的天界就在月宫之中,只是其中涉及了太多秘密不为人所知而已,这群仙人在月亮之上开辟了仙界,是为天。浊的下沉形成了地球,也就是人所能生活的地方,是为地。你知道天地的由来,一会要了解什么是地仙,又何为天仙,就不难理解了。”
“这地星,其实一开始都并不是我们人所能主宰的。在这些仙人创世之后,一直到女娲造人之前,他们在地星上共有五次造物之举。只是前五次皆因结果不理想,最后大部分都被仙人给灭绝掉了。是以,在我们人问世之前,有五次大灭绝,是为五劫。”
“仙人们之所以不满意,盖是因为他们的造物无法启灵,就是身体结构容纳不了灵魂的存在。不过有了这五次造物的经验,也为后来女娲成功造人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当然,那五次大灭绝也并非所有造物都被毁灭,总有些极其特别的个例成功容纳了灵魂,成为了很特别的存在,这就是最初妖的起源。”
“先天的妖怪与后天的不同,如孙悟空就是先天妖怪,本就是个石猴,而后天妖怪其实都是人。所以这后天妖怪要是被这孙猴子遇上了,肯定就是一棒子打死了,但先天妖怪不同,他们都是那群仙人的魂灵来人间历劫的。本就遭了罪,仙人怎么可能让他们死。这其实也是天仙与地仙之别,天仙也是仙人来人间历劫,地仙则是人靠自身努力、悟性与修为成仙,可不同日而语。就算我是地仙之祖,他们内心深处也未必高看我一眼。他们请我上天讲法,无非是让他们那些不成才的仙人,能方便修成天仙,乃至金仙而已。就好比那猴子,知道我是地仙,在我童子那里就瞧不起我,说我童子吹牛,有何德何能能攀上那弥罗宫的高枝。”
大仙这一番话让吴承天大感震撼,真的是听到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甚至很多隐秘和他世界观里的现代科学都联系了起来。比如说,地球和月球的物质结构却是很相像,月球确实有可能是从地球分离出去的,再联想月宫内部可能是空心的,这里面就更有说法了。又比如说,根据目前的科普,早在5.42亿年前地球上就出现了生命活动的迹象,然后在4.49亿年前左右又突然莫名消失,生物全都灭绝了,类似的生物大灭绝在人类出现之前确实出现过五次,再联想到在宇宙中那么难以发现的生命,在地球上却能够每次在灭绝后又反复出现,而地球的单细胞生物早在30亿年前就有了,可是直到6亿年前多细胞的出现,这其中没有任何过渡化石,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加速了地球生命的进化。这和镇元大仙的解释居然不谋而合,完美的解释了进化论的问题。
不过,当镇元大仙又将话题绕回到取经的问题上时,吴承天又反应了过来,不由得问道:“您既然如此讨厌那猴子,为何还要和他结拜为兄弟呢?”
听到吴承天这么一问,镇元大仙又遥控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酒杯一饮而下,砸吧了一下嘴,方才开口道:“不结拜不行啊,不结就身死道消,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