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祁梦回了如今的寝宫,今日明炀出奇般没有来寻她。
李昭月派人送来了吃食,来者告诉南祁梦:“慕璃公主待在婉妃宫中安好,不过总是时不时嚷着想见皇后娘娘一面。”
自从太后离开,慕璃便安置在了李昭月那里。
起初南祁梦提出,而明炀自然不同意。
“既然你在,为何还要把慕璃放在她人处?”明炀问。
“若是我想,回到这后宫时我便自己会把她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在陛下带着公主借着由头想见我时拒之。”
明炀身边的人告诉他慕璃喜欢去婉妃宫里看小皇子,他思索了好几日才答应送到李昭月那里。
南祁梦闭眼轻叹,“不见,就告诉公主我谁都不见。”
她自己已经打算好了离开,多见她一面就会让慕璃多记着她。
忘记南祁梦,慕璃不再思念才好。
她一日之中的睡眠变少了,大多时候南祁梦都空闲着。
曾经明炀种植的红豆被她毁伤,如今再次站到那里发现又变成初见长势良好的模样。
不过一月,怎可变成如此模样?曾经被南绾剪去的枝垭不见,明炀换了新树。
只是守着这一片红豆又有何用,望得却不得所用。
这有毒的红豆食之受害,不得益。而明炀守着不爱、不喜他的南祁梦同样如此无益。
站在树下的南祁梦抬头看见了白鸽飞过,那个同她一起进宫的白禾也曾用过白鸽。
南祁梦待在宫里许久,她不知祁景消息,身体也是越来越孱弱。
待着她不喜之地,她过的如同傀儡,仿佛每时每刻都漫长难熬。
回宫路上一个小宫女冲撞了上来,南祁梦被身边的人稳住。
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她看见了小宫女身上有着属于白煞宫的东西。
见状,南祁梦让小宫女随着她一起回寝宫。身旁的人以为南祁梦是带回小宫女审问便未起疑心。
回宫后南祁梦才看清小宫女原来是白禾,南祁梦看着白禾,问:“你已经离开了,为何要前来?”
“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白禾,你又怎知我不会离开。究竟为什么?”
白禾凝视着南祁梦,犹豫再三告诉了她祁景昏迷不醒的消息。
南祁梦听后不安地握紧双手,她一遍遍默念着不可能。
“他已昏迷了多久?”
“从迢国回去未有一刻醒来。”
南祁梦想到了自己在白煞宫时不愿醒来的梦境,在梦中只有慕璃。
因为彼时的自己知晓亲人皆安康,而她唯独放不下刚出生的慕璃。
那场梦境很美,美的让她相信这就是她的人生。
“我本以为你会忘却过去的。”她听到了祁景说的话。
南祁梦万般不舍地割舍那场梦境,她关闭了慕璃在的房间。只是痛苦还是把她留在了黑暗里。
祁景他说:“你醒来吧……”
她听见了抽泣,也听见了眼泪的声音。那场她不愿醒来的梦境,却是他的痛苦。
南祁梦努力冲破枷锁牢笼,醒来前望见刺眼白光。
她的梦境,破了。
祁景,难道你也如此陷入了吗?
“宫医说,若半月之内景主他还未醒来,那便可能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永远不会醒来。”南祁梦接着说完了白禾的话,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白禾拉住了南祁梦的手腕,扶着她坐下。白禾见她虚弱模样试探地为她把脉,南祁梦无力挣扎。
“你已中了剧毒,时日不多……”白禾不可置信地说。
南祁梦点头,白禾惊慌地说:“可是尚未到一月之时,你的解药是足够的。况且,宫主给了你解药的。”
“我扔了……”
白禾不解地望着南祁梦,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我早已做好了决定,我不愿拖累任何一个人了。本来想着离开这里去看祁景最后一面,只是没有想到我困在这里了……”
明炀派着守卫守着南祁梦,宫里的人尚能驱开,可是自己身体已是如此,挣脱不了暗卫。
“那你可以离开后再丢弃药丸的!这样,改变不值当的。”
南祁梦看着她沉默不语,“若我时日无多陷入绝境,那么明炀便不会硬留我,也不会再寻找我。那时我应该还能见祁景一面吧。这样,我便可安然死去。”
白禾听着她所说,心里难受不忍:“倘若见不了那一面呢?又或是这样的结果是你愿意接受的吗?”
南祁梦不回答白禾的问题,她情绪毫无波动,静静地看着门外。
白禾知道她与祁景的过往,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南祁梦非死不可。
南祁梦突然说:“他需要醒过来不是吗?那么我会早点离开这里,去见他一面。”南祁梦扭头看着白禾,扯出笑容说:“所以,我能见到祁景的。”
结果呢?
南祁梦没有再告诉白禾,但是白禾明白南祁梦早已做出了决定的,她又能让南祁梦改变什么呢?
白禾不明白,南祁梦自己明白就好。
白禾留在了南祁梦宫里,她想南祁梦着急见祁景,不然也不会在之后骤然对明炀转变态度。
在明炀来找她的午后,南祁梦自己亲手熬了红豆粥。
“明炀,你可知当年我为什么摘红豆吗?”
“为什么?”明炀默默放下手中的碗,等待着南祁梦说出一如当年的答案。
“当年祁景离开后送给我的东西里就有红豆,只不过后来他送过我的东西都消失了。”
南祁梦在告诉明炀他守着的关于南祁梦的一切其实是因为祁景,并不是为了他。
明炀脸色变得阴暗,“消失的东西就应该不再出现。”
南祁梦凝视着明炀,她取下手里的玉戒摆在两人中间。
“这是成为皇后后便消失不见的东西,因为后宫里的妃子,这玉戒出现重新回到了我手里。这亦是祁景所赠。所以,明炀你还觉得是这些东西应该消失吗?”
明炀看着粉白的玉戒难免感到不适,他把情绪压下,猛然站起。
“朕尚有奏折未批,朕先离开。”
南祁梦安分坐着等明炀离开,随后让人倒掉桌上的一锅粥。
一日后明炀便命人把种植的红豆树推倒,南祁梦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笑而过。
这是南祁梦戳破明炀对她回忆的第一步,不过当明炀再来到南祁梦这里时就发现了南祁梦的所想。
“哪怕你想告诉朕一切都是有关祁景那个人的都没有关系,如今你的人就在这里,而祁景不在,他也见不到你。”明炀比平日平静更多说出此番话。
南祁梦对峙似地凝望明炀,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在下一秒便会燃烧起来。
窗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嚷着,声音在院子放大。
鸟儿被院子暗卫清理赶走,南祁梦望向窗外。
“你的暗卫难道什么都知道吗?现在他们守着我,那之前呢?”
“你又想告诉朕什么?”明炀不知南祁梦下一步会如何,也不明白如何走到这一步来。
“我怀有身孕足满八月后见到了祁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那时我像傻瓜一样,我相信着两人之间有情便不会如此。可是,我们威胁到了你便就是有罪的。”
“你所知所信就是如此?”
“那你我如何?伤我之行你确是做了,我不会再信你的一字一言。”
“可是,从始至终朕都是爱着你的!”明炀被南祁梦所说逼迫到情绪,说着不禁放大了音量。
“明炀,如今的我并不爱你。不要再说着你爱我了。我重新出现在你面前时,你并没有认出我来,不是吗?”
“难道朕应该相信死而复生这一荒诞之说吗?”
“我不在意你所想。明炀,你伤害了我的族人,我的亲人,我不会原谅你。也不可能再爱你,你又何必留着这样一副躯壳在身边?”
明炀一愣,“这就是你的目的,你想要的?”
“对。如果可以,从一开始我就不愿意在你身边。”
“我不会答应你,只要你活着就不可能离开。”
“陛下想见到死去的南祁梦吗?”南祁梦冷冷的说。
南祁梦叫着明炀陛下,她仿佛在借着从前的口吻说着话刺激明炀。
明炀逼近南祁梦捏紧她的双肩,“不是每次逼迫都会有用。南祁梦,若你要离开,朕就偏要留在皇宫。若你要寻死,那朕就把你捆绑住,让你活着留在朕身边!”
“你什么都留不住的……”南祁梦说着气息变得越来越稀薄,她晕倒到明炀怀中。
明炀试着唤醒南祁梦,不过南祁梦未有清醒而来的迹象。
白禾见南祁梦发白的嘴唇明白南祁梦的病情恶化,但是明炀在内,她门外踌躇不前。
明炀朝着门外的白禾怒吼:“太医,快叫来太医!”
白禾多看了一眼冲出去寻太医,而明炀抱着南祁梦一时不知所措。
南祁梦说了许多,她戳破了两人之间的回忆,甚至否认了两人之间的过往。
他的爱未必少于他祁景,可是在南祁梦心里却是容不下他的位置了。
祁景赢在了何处?难道就是祁景比明炀早些出现在南祁梦身边吗?
他输在了不可改的时间之上,他却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