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英台从木匣里拿出那支精美发钗,爱不释手摩挲着,急切欲戴,罢了又收回手。
终是爱美之心占了上风,英台戴上发钗后,整个妆造变得灵动活泼起来,点睛之笔。
暂不说今儿寝室无旁人在,怕被瞧见,且论英台这初次女装扮相,实在稀奇,便好奇细细打量英台,末了实在想不出个缘由,便问:“你今个如此打扮,做甚?”
英台这才凑近山伯,低声耳语一番,二人不过一公分之距,英台呼出的气体惹得山伯耳根发红。
原来,英台方才耳语道,“自己来了月事,亟需买些私人用品。”这梁山伯堂堂七尺男儿,怎知女子见地,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京剧脸谱般,只觉有失体面,方寸间,说话也低声细语了些。
男女有别……
这厢又怕熟人撞见,二者推搡互掩,扭扭捏捏。
终是溜出了书院,二人交换眼色,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前面店家就是了,你是男子不方便,我独自前去。”
“嗯”,山伯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目光游移至脚边,英台的背影在远处变成一个小点,方才抬眼望。
英台往返不过五分钟,不消一会儿手上便多了只黑色布袋,内置的月事带不得被他人瞧见,全城也仅一家有售。
出于礼貌,山伯没有多问。但仍是不解:为何如此私密物品,城中竟有店铺售卖。
在原地呆呆发怔,山伯一副无措茫然之态,提议:“打道回府吧,今日偷溜出书院,已然违反院规,老夫子知道怕是你我二人都得受罚。”
两人绕近路马不停蹄赶回书院,英台盥洗完毕后稍作休憩,待山伯得空便与其商量明日泛舟游玩之轶事。
二
二人泛舟湖上,船家闲坐船尾,任船只飘摇,船桨斜斜放在一旁,不作理会。船舱不大,刚好容纳两人。空间有余,还能留些婉转暧昧的情愫。
英台今日亦是身着女装,黛眉明眸,头发挽成个髻儿,发钗在湖光映衬下闪着金属光泽,略施粉黛的面颊透着微微粉红。
小舟泊于湖心,舟内有人高歌,乐音流转,错落押韵的词儿与悠扬的笛声相伴、山伯的和音相随。河畔行人路过纷纷驻足,乐声穿过街巷,缭绕耳畔。
二人偶有嬉戏打闹。山伯看着英台的脸颊,与自己不过两公分距离,又凑近了些,两人的唇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又皇仓躲开,随即山伯像放心了似的,胆子大了些,轻柔地托着英台的头,开始亲吻起来。英台没有拒绝,山伯俯下身去。一时间,世界静止了,岸上看客,水中鱼儿,都因二人停下动作。
两人亲密无间。“梁兄啊,你做文章要专心,功名不想想钗裙!”山伯突然脑子嗡嗡作响,轰的一下,两个思想在不停辩论,“有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功名也求,佳人也求!”
山伯被这个深吻迷昏了头脑,清醒后开始居安思危,有点患得患失。
“若吾娶英台,丢了名利,值得么?”
“英台与两情相悦,我定不会辜负英台!”
山伯下定决心似的,一会质疑自己,一会又反过来安慰自己!最后终于说服自己!
三
傍晚,英台趁无人,赶紧偷偷卸了妆,换了身衣服。与山伯亲热过后,二人感情迅速升温!此后英台每每思及此,总不免面红耳赤,情谊难为!
女生每月总不免难受几日,英台近来怏怏不乐,毫无口腹之欲,甚是憔悴。
山伯前几日在户外抓了几只流萤,送给英台,愿逗她一乐。
“这个,到了晚上看,亮晶晶的,可好看了!”
英台把玩着小玻璃瓶,看着瓶内的几只小虫子,幽亮浅绿花色,扑闪着双翅。“轻罗小扇扑流萤。”意境优美!但没了自由,觉得怪可怜的,于是便把活木塞打开,放生罢!
山伯见状,只出神地望着英台,那一刻,他喜欢的英台就像放飞的流萤,闪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善良、纤细、通情达理,这些美好品质,让山伯对英台生出更多的怜爱之情!
英台闭上眼,又因腹痛,牵连全身。突然脑袋一疼,脑中闪现一帧帧画面。
是蝴蝶比翼双飞,是自己与山伯双双殉情,是悲剧,是前世的命运轮回!
自己站在墓碑前,双眼淌着血泪,随后画面一转,来到林中,自己与山伯共弹对饮。是罚站抄书,闹市卖画,街巷买逛,打扫走廊,共同受罚,最后一幕定格在了昨日——湖中拥吻。
一幕幕场景浮现脑海,英台回忆着自己今生与山伯的一点一滴。心中顿悟了!
——原来自己与山伯经历了前世的生离死别,没能在一起。今生重新投胎重生后,与山伯再续前缘。
英台闭着双眼,任回忆肆虐,泪水泛滥。山伯看见英台落泪,忙用手拭去其脸上泪水,心疼万分!
就这样,山伯抱着英台,一遍遍为英台擦去眼泪,不曾言语。英台躺在山伯怀里,缱绻温存,贪恋这一刻静谧!
没有特别难过,英台在心中思量,“自己不过重来一次,不会重蹈覆辙,这一世,定会与山伯修成正果!”
英台突然想起什么来,自己今后与马文才的婚约必须作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没有同山伯说自己与其前世之事,缄默不语,却处处替他考虑。不告诉山伯,是英台最后的温柔!
弹指不过百年,自己又于其今世遇见,是缘分,更是宿命!
“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孩童的稚音合乎时宜响起,是隔壁放歌,空灵的瞑瞑之音,在晚风中飘荡,一曲终了,摄人心魄!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今夜山伯无眠,英台亦不能寐。寝室其余四人沉睡如斯。
怎奈何!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山伯会回忆起前世,与英台的过往种种吗?
答案,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