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药童见杜沫不理会他,还来脾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我跟你说话你耳朵聋了吗?拿着你的破烂草根儿滚回家去吧,别让我再在这一条街上看到你在这里丢人显眼了,这东西你别拿出去祸害人,回头真有人买了吃坏了肚子,上哪儿找你算账?你要是再不乖乖滚,我就送你去见官了。”
杜沫站起身,“小朋友,你年纪小,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们家不收我的药材,我可以去别地药铺。”她指着不远处一家装修算得上豪华的医馆,“那一家规模比你们大,想必会有识货的呢。”
她刚刚要走,后腰被人推了一下,然后药篓子被人抢走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你说谁有眼无珠呢?我们不识货?那一家可是咱们县里最大的药铺,背后那是有大官撑腰的,你有几个胆子去行骗,拿着你的破烂玩意滚蛋!真是穷疯了,什么狗屁骗钱的方法都用的出手!”
周围人也围起来指指点点,对杜沫出口不逊:“长得光鼻子花眼的,居然是个骗子,还骗到医馆门口来了,真是世风日下。”
“看她穿得破破烂烂的,肯定是家里穷疯了,那些乡下来的刁民就是这样的,没有什么礼貌修养,鬼点子一个一个的,讨厌得很。”
“小人物也分等级,那些村里的糙人,一肚子坏水不说,现在难民群里抢人抢钱偷盗的那些,肯定都是地里爬出来的糙人,一点儿廉耻心都没有。”
众人七嘴八舌的,把杜沫所代表的村里人都一杆子打死,说话也越来越难听,甚至还有人帮着那药童去踩杜沫的药材。
那可是她的心血!
杜沫爬起来,一把推开那小孩,夺回自己的药篓子,冷眼看着围观群众:“若是没有我们这样的乡下人,你们吃的穿的用的使唤的人又是从哪儿来的?还有前一段时间的消暑茶,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那也是乡下人想出来的法子,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懂行的凭什么说我这是假的?”
杜沫将药篓子里的茯苓之类的消暑草药拿出来,“这是经历过反复“堆置发汗”处理的茯苓块,味甘,性平,利水渗湿,导浊生津益心脾;”见众人愣住,她继续拿出陈皮,介绍道:“此为陈皮,味苦性温,下气止呕,与生姜同用,可止胸闷气短。”
那药童看着他:“你以为胡编几句话就能哄骗大家了?”
杜沫笑了,“本以为药童至少对药材不是一无所知,没有想到你比文盲还文盲,这是简单的消暑草药,也是消暑茶的配方之一,县里各大药铺经过县令千金推广,应该都知道,为何你还在这里装瞎子?”
那药童听明白杜沫这是在骂他了,“你这个臭小子,别以为胡说八道几句就了不起了?消暑茶的配方这么多人都知道,又不是什么秘密了,那还是咱们县令大人的千金体恤民情,岂能被你这种骗子利用?”
他是个孩子,煽动几句,再加上众人先入为主,又觉得杜沫侮辱了县令千金,顿时义愤填膺,甚至还有人扭着她要送人去见官:“这骗子真是太胆大了,居然还想借着李小姐的名义行骗,今天不送你去衙门走一趟,你就不知道什么是王法了。”
“这些乡下人就是惹人烦,赶紧送衙门。前两天还听说桃源村里的里正,那还是有些学识的,居然贪赃枉法扣住了朝廷的赈灾粮食,最后被下了牢狱,瞧瞧那些都是什么人,黑心鬼,非奸即盗,可恨可恨至极!”
杜沫简直气笑了:“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去见县令千金?
她笑了,“这消暑茶的配方,是我卖给李小姐的;我是桃源村的村民,里正已经绳之以法,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偏见?”
那药童哈哈一笑:“你说什么?消暑茶的配方是你卖给李小姐的?你是不是个脑子傻的?骗人也要打听好了再说话懂消暑茶配方的怎么也该是个懂医药的行家,就你?”
他鄙夷地打量了一眼杜沫的行头:“你这样子比乞丐好不了多少,你懂这个?真是笑死人了!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大家伙,别让这个骗子继续骗人了咱们把她送到衙门,交给李小姐发落。”
众人纷纷称是,这时候春喜忽然拨开人群走过来:“怎么回事儿?为何聚众闹事?谁要找我家小姐?”
“春喜姑娘,您瞧,这里有个骗子,打着李小姐的名头行骗,我们正要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送到衙门去处置呢。”一名见过春喜的男人推搡着杜沫走过来,急着邀功,“就是他,好大的胆子,还吹牛说消暑茶的配方是他卖给李小姐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李清欢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经常出来体察民情,春喜跟随左右,所以认识的人不少,眼尖的就想去邀功,连忙七嘴八舌地说着杜沫的不是。
只有杜沫一个人淡然至极,抱着自己的药篓子没说话,因为她被人押着,低着头,所以春喜一时没有认出来,“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冒着我家小姐的行头行骗,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大家帮忙把她送到衙门,我家小姐今日有事,无暇处理这种骗子。”
方才说话的男子连忙谄媚地要扯着杜沫走,杜沫抬头,“春喜姑娘,敢问我犯了什么罪?需要送到衙门审问?”
“你还敢问自己犯了什么罪?我看你脑子……”那男人还没有骂完,春喜蓦然瞪大眼睛,“你?杜公子?”
春喜暂时还不知道杜沫的女儿身,因为之前李清欢去村子里只带了衙役,没有带着丫鬟,但是当时交易消暑茶药方的人,却是春喜。
她自然记得杜沫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伙子,自家小姐对他可是很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