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欣赏的态度自恋了一番,清月才听到院里开始忙碌起来。问春桃:“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春桃还道是清月着急了,答道:“小姐且耐心等一会儿,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上轿子了。”
清月无语,这半个时辰,给她一半的时间补觉也好啊。明明是她成亲的日子,春桃倒是比她还着急。
清逸本想来看看清月醒了没有,看到妆案前坐着的清月,连他这个兄长都惊艳了一番。
春桃过来邀功道:“三公子,小姐的妆容如何?”
清逸没说话,只是微笑点头。
春桃又道:“春桃和敛秋还有得忙呢,三公子陪着小姐吧。三公子可别让小姐再睡着了,要是妆花了,可没时间再补了。”
清月期期艾艾望向清逸道:“三哥,我几乎一夜没合眼,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搅了清梦。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让我小憩一下便好。”
清逸看清月这样子可怜,刚想让清月在自己怀里靠一会儿,春桃就跑进来。
“小姐,丞相府派来的喜娘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清月苦着一张脸,直呼困倦。看来着急的不止春桃一个,墨云怕是比春桃起的还早,可怜那几个和她一样受折磨的喜娘了。
花轿刚从荣王府出发,一人遮着面就进了丞相府。今日是他们府中公子大喜的日子,岂容得这般不明身份的人硬闯。来人将遮面的面纱微微掀起,侍卫满脸震惊,刚欲行礼被来人拦下。来人大摇大摆进了丞相府,直奔主厅而去。
王妃因为这唯一的女儿出嫁不知是喜是悲,一方面替清月高兴,一方面又舍不得女儿。荣王爷正在和古丞相谈话,看见来人连门都不敲就进来,正欲发怒。
来人揭了面巾,荣王爷和古丞相的怒火瞬间消了一半,就是再想发火也得罪不起这位啊。
荣王爷和古丞相携妻一同起身行礼,齐呼万岁。
“王爷不必多礼,朕今日是来给我那干女儿送嫁妆的。”
嫁妆?皇上亲自来送嫁妆,自然是未这喜日增光添彩。但这干女儿……
古丞相听到皇上这话就知道皇上是来讨喜头兼叙旧的,他在此处不便,跟荣王爷说了一声,和自家夫人还有王妃到外面等候。
荣王爷黑着一张脸,女儿是他的,就算你是皇上也不能让你抢了去,挂个名头也不行。
荣王爷皮笑肉不笑道:“多谢陛下好意,不过这干女儿就算了,我家月儿没这个福分,受不起此等身份。”
皇上不屑地看了荣王爷一眼:“今日朕是来拿身份压人的,你那宝贝女儿可是从我这里坑了不少嫁妆,总得让朕讨回来一点彩头。这干女儿,朕今日是认定了。”
屋外等候的三人都是当朝权贵,奈何里面的人的确是有资格当他们等的。三人一个丞相,两个雍容端庄的夫人,就这么趴在门上听着屋内的动静。
三人都是各怀心思。古丞相和丞相夫人心说:荣王爷也是,能让皇上认了干女儿,这普天之下还有比之更大的恩赐吗?怎么荣王爷就是不答应呢?
荣王妃则是在忧心:今日是两个孩子大喜的日子,这两人可别在今日打了起来。
荣王妃刚祈祷完,屋内当今世上最位高权重的二人就印证了她的担忧。
“荣镇远,朕可是好多年没跟你比试一番了。今日你若是赢了朕,月儿的嫁妆朕再添一份大礼。若是朕赢了,你就得答应朕。”
荣王妃顿感头痛,心道:以后文儿和太子可别像他们爹这般不成熟才好。
里面动静不小,荣王妃早就习惯了,站在一旁扶额。古丞相夫妇听得一阵心惊胆战,好几次想冲进去劝皇上保重龙体。
一盏茶过后,神清气爽的荣王爷和黑着一张脸的皇上从屋内出来。外面等候的三人心中马上有了答案,皇上这是输了……
荣王妃给了荣王爷一个疑惑的眼神,荣王爷走到近前附耳道:“以前我是懒得赢那臭小子,你真以为你相公打不过他呢?”
这话荣王爷虽是趴在王妃耳边说的,声音却是不小,皇上撸起袖子就要再来过。
古丞相忙过来打圆场:“微臣恳请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喘着粗气,斜睨了荣王爷一眼,心道:这次朕看在今天是月儿大喜日子放你一马,下回朕定要把你打得老王妃都不认识你。
又叹息道:月儿以前多乖巧可爱一个丫头,见了朕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看来都是被他爹给教坏了,如今一见朕不讨些好处都跟亏欠了她似的。
墨云等在丞相府门前等待,不等地搓手,看到长长的队伍竟有些紧张的发抖。
一旁的清礼调笑道:“你若是没准备好,就先让月儿回去,等你准备好了再送过来。”
墨云颤抖着声音道:“去,这像什么话,不过是接我的月儿下轿子而已,我怕什么。”墨云骂清礼不像话的同时,如何也想不到丞相府中皇上和荣王爷做了一件更不像话的事。
八抬大轿落在丞相府门前,墨云上前迎接,等了半天也不见清月出来。
墨云还道是清月娇羞了,那他便主动一点。又高呼了一声,清月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墨云透过帘幕看到清月做了一个擦口水的动作,有些傻眼。这鼓乐齐鸣的,月儿竟睡得着?
墨云引着出轿小娘去接清月,清月下来后不好意思地朝墨云笑了笑,可惜被盖头遮着,墨云并未看到。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特别是临近婚期的这几日,每一日都像是一生那般漫长。墨云牵过清月的手,一声鸟鸣在头顶响起。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一只通体赤红的大鸟,在丞相府上空盘旋三周,才振翅而去。
皇上与两家长辈也现身观望,众人齐呼此乃皇上带来的祥兆。
清月在盖头下撇嘴,一群马屁精。清月虽被遮挡着视线看不到,但刚才那声鸟鸣她还是分辨得出的,红鸾鸟可不会卖你一个凡间皇帝的面子。还有老赵也是,当初完全就是在危言耸听,若是她和墨云真会违背天数,今日怎会引得红鸾鸟现身。
皇上圣心大悦,真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这二人的姻缘更显圆满,连刚才输给了荣王爷的糟心都忘了个干净。连道诸位爱卿不必拘礼。
墨云牵着彩球绸带引着清月步入喜堂,一曲《云隐清月》适时响起。琴箫和鸣间,饶是不通音律的宾客也被气氛感染着,发自内心献上自己的一份祝贺。
清月听闻曲中之意,深觉墨云有心。不论是抚琴的董惜韵,还是那不知身份的奏箫之人,手中的技艺都称得上当世无二。墨云却是疑惑,疑惑这箫声从何而来。
董惜韵参研了几日琴谱,虽承认这琴谱可谓前无古人,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忽闻箫声响起,董惜韵才恍然大悟。这曲子既是两人心意互通时所得,自然也要合奏才能尽显曲中意味。
拜过天地,墨云将清月送入喜房,回席间招呼宾客。目光落在了屏风后走出的周蠡身上,看来刚才奏箫者正是周蠡无疑了。
墨云挂上一张笑脸,迎向周蠡:“殿下今日来此祝贺,我丞相府实是蓬荜生辉。”
周蠡温润一笑,回道:“古公子言重了,今日父皇来此,才是莫大的恩宠。”
墨云不想因为周蠡坏了今天的气氛,只让平安盯着,自己便不再去理会周蠡。
周蠡带着一张假面,和同桌寒暄了一番。独自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神色上的落寞与席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云隐清月,心意相寄,自然是要琴箫和奏才能尽显曲中深意。古墨云,这一次我比你考虑的周全。但你别误会,我并非是替你考虑的,今生我也不会放手……”
周蠡唇间淡淡自语,一出口便被厅中的喧嚣淹没。除了他自己,并没有任何人听到。
他本想阻止今日的喜事发生,他不愿看到清月嫁给旁人的情形。不知怎的,自进了丞相府一刻,只想让今日变得完美。听闻琴声响起,不自觉抽出腰间玉箫相和。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皇上起身,兑现了他承诺的嫁妆。不仅给了清月一个郡主的封号,还将苏州作为封地送给清月。
原本皇上也是允诺了清月封地的,却并非苏州这样一个产粮重地,这还是荣王爷方才大展身手争取来的。
众宾客傻眼,皇上亲自现身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就是不提此事也没人会多说什么。清月还以为皇上当初应承下来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却是真的兑现了,连荣王府给的嫁妆都要被比下去了。
荣王爷带着一脸坏笑谢恩,众宾客纷纷随后叩首。皇上看着荣王爷阴谋得逞的样子,不禁一阵气结,奈何不能在人前表现的太明显。
丞相夫人倒是心中郁闷,清月到底是嫁到了她家的媳妇,本就出身荣王府,如今又得了郡主的封号。那日后岂不是她还要看这个媳妇的脸色了?这是她坚决不允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