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随意编了个自认能站得住脚的理由解释道:“这几日都没见你,乍一看见,响起你做的饭食了,就没收住嘴。”
墨云听闻这个理由怔愣了一阵,半天没说出话来。月儿这是在贪恋他的味道吗?墨云如此安慰自己。
清月看墨云怔愣着,伸手在墨云眼前晃了晃道:“这几日挺忙的吧,看你样子受了不少累。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毕竟这是两个人的事。”
墨云把引申出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答道:“不算太忙,大多都准备好了,你只需等着出嫁便好。对了,还要借焦尾一用。”
董惜韵自己带了琴来,虽说那张琴也属上品,但比起焦尾来还差了些。墨云务求完美,焦尾便称得上琴中的完美之作。
清月抱了焦尾琴出来:“这些日子没空拨弄,要不是春桃每日擦拭着,都要落灰了。没想到你还请了琴师,若是这琴师演绎出曲中之意,将焦尾送他也无妨。”
墨云颔首道:“我刚从泾阳回来,本想去请董老来的。但董老毕竟年事已高,长安路途又远,终归有些不方便。就带了董老女儿回来,董家二小姐尽得董老真传,倒也不差什么。”
清月了然,怪不得墨云好些日子没过来,原来是出了趟远门。泾阳董家,清月也听说。百年前董家还在京都之时她就曾乔装拜访过,如今董家也算得上百年旺族了。
不过墨云带了董惜韵回来,这一路上肯定都是同吃同住的。虽然知道墨云会避嫌,清月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
“董家小姐可曾许过夫家?”
对清月的发问墨云并未多想,只道是清月又生了当红娘的心思。
“听说大小姐已经嫁人了,这次来的二小姐董惜韵并未出阁。怎么月儿,你想帮她找个如意郎君?”
清月白他一眼,心说:本小姐才没那么无聊,和那董家小姐非亲非故的,也不了解董惜韵的脾气秉性。若是个脾气不好的让夫家不满意,连同她这个媒人也要遭人闲话。
“一个未出阁的小姐,你就领人家来了长安,传出去怕是还会有人说你对人家动了心。等日子过了,还是尽快将董家小姐送回去,也免得让她家里人忧心,到时候我和你同去。”
墨云心说他二人还真是心有灵犀,月儿和自己的想法倒是一样。笑道:“那倒不必,董老说了,咱们新婚燕尔的,晚些将董小姐送回去也不迟。还拜托我带董小姐在长安城中领略一番京都的风貌。”
清月算是明白了,不论董家小姐心中如何想,董老爷子算是看上墨云了。好歹是自己亲生女儿,就算相许个金龟婿也得摸清了这个夫婿的性子再说啊,清月就不信董老看到了墨云无耻的一面还会放心让女儿跟来。
“也好,我让春桃领董家小姐出去转转。还有,不论董惜韵琴艺如何,婚日之后让她赶紧把焦尾还回来。”
墨云有些转不过弯,刚才还不是说琴师技艺高超将焦尾送他也不碍事的吗?怎么这会儿又着急要回去了?墨云觉得清月有些奇怪,还没等他开口问,就被清月赶了出去。
墨云上了马车,仔细回味了一下清月刚才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会儿墨云才想明白其中的缘故,他的月儿是吃醋了。
“多谢公子赠琴,惜韵定会竭尽所学,将曲中深意演绎出来。”董惜韵将焦尾琴摆在身前,十指刚搭在琴弦上,还未曾拨动就感受到此琴品质不凡。出身以琴艺著称的董家,没什么是比这份礼屋更让董惜韵开心的了。
墨云愕然,他只说了婚期之日让董惜韵用焦尾奏出《云隐清月》,什么时候说要将此琴送她了。
墨云本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解释,想到清月之前语气不善的言语,讪讪挠头道:“这焦尾琴是在下从内子那处借来的,用完之后还要奉还。若是董小姐,在下可以为小姐引见。”
董惜韵有些失落,目光淡淡地落在焦尾琴上道:“既然此琴是荣小姐的心爱之物,惜韵自然不会夺人所爱,到时候定会奉还。”
若雨想起出门时老爷交代的,开口道:“既然此琴是荣小姐的,荣小姐又要嫁给公子,这琴能不能送还不是古公子一句话的事情。还是说,古公子舍不得将这张名贵古琴送给小姐?”
若雨说完这话,墨云有些难堪,不知道如何回应。
董惜韵呵斥了一句“不得无礼”,又对墨云道:“古公子莫见怪,是惜韵平日里管教无方。”董惜韵说完,心里也是纳闷,若雨是个懂礼数的,怎会说出这般话来?
若雨心中委屈,她可是为了小姐下半生的幸福,低头小声道:“若雨说的也是实话。”
墨云无奈道:“此琴虽然名贵,但终究是身外之物。好琴自然是要在好的琴师手中才匹配,此琴送与小姐也无妨,内子那边在下自会解释。”
待得墨云走后,董惜韵道:“若雨,你今日怪得很。且不论你平时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从不会乱说话。怎么如今到了京都,到了天子脚下你嘴边反倒每个把门的了。”
若雨小声道:“是老爷吩咐的,让我一定把小姐照顾好。老也看出小姐对古公子有意,还吩咐若雨,小姐不方便说的话让若雨抢着说了。”
人家正主还没进门,爹就要把她送到古公子身边去,这是何道理?但若是古公子有意……董惜韵十指轻揉地拨弄着琴弦,如同束着墨云的乌发,面上带了些潮红。
“若雨,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以后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就算古公子对我有那层意思,荣小姐也未必容得下我。”
若雨满不在乎道:“小姐放心,就是咱们董府,不也有几房姨娘吗。旁人是不会说什么的,荣小姐若是因为这等小事为难小姐,倒显得她小气了。”
董惜韵听着若雨侃出一大堆歪理,嗔道:“再瞎说,我就把你送回去了,以后出门也都不带你。”
若雨这才闭嘴,心说:若不是小姐自己藏不住心意,老爷也不会把这份差事交给她,如今她却是费力不讨好了。罢了,反正老爷的意思是让小姐在长安城中多待些日子,凭小姐的琴艺姿色,入丞相府还不是早晚的事。
墨云没敢把他自作主张将焦尾琴送出去这回事跟清月说,他从荣王府回来的时候清月就心情欠佳,现在说了绝对是奔着节外生枝去的。自己回了屋中,该准备的都已经妥当,墨云捧了一卷书消磨时间,却难以入眼。索性把书一丢,这几日不如去荣王府住了。
董惜韵因为若雨的那番话,自己夜里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思索着自己对墨云是否真是动了心。折腾了一夜,董惜韵给了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不知是因为那曲被爹爹称作绝世界的琴谱,还是因为近观之下俊秀的面容,总之董惜韵算是在感情上开了窍。
接连几日,董惜韵都将焦尾琴摆在院中轻抚,弹得正是《云隐清月》,只盼着能见墨云一面,说说心里话。可惜董惜韵每日晨起便在院中等候,暮时又失落收琴回屋。
墨云从泾阳城回来,距离婚期不过剩了十日工夫,饶是日子过的飞快,两人也等的有些心焦难耐。好在彼此陪伴着,日子也不算难熬。
碍于夫家公子要在府中迎花轿的规矩,婚期的前一日,墨云就要回府。清月反复催了几次,墨云也是在荣王府蹭过了晚饭才肯回去。
周蠡也终于在这一日得了皇上的特赦,允他出门一日。
吉日已到,清月被春桃从梦中摇醒。“时辰还早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春桃锲而不舍地努力着,今天可是小姐的大日子,她要将自己全身的本事都使出来,让小姐惊艳四座。
清月不情愿地起身,被春桃按在妆案前还扑簌着惺忪的睡眼。昨夜她紧张的前半夜都没合眼,好不容易睡着了,还不等梦见自己婚后作威作福的样子,就被春桃摇了起来。
目光搭在春桃手中拿着的彩线上,清月还在留恋暖暖的被窝,不愿多想这线作何用处。
“诶哟。”清月吃痛一声,吓了春桃一跳,暗骂自己不小心,怎么在这样的日子还会出了差错。
清月这下彻底清醒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棉线也是可以用来绞汗毛的。她不过是打了个哈欠,就被夹到了嘴唇。
经过春桃亲历亲为的一番梳洗打扮,敛秋又捧上清月日夜赶工出来的那件喜服。春秋把清月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一番,满意点头。
“好了小姐,只等吉时一到,小姐就可以上轿子了。”春桃拿了一面铜镜摆在清月面前,满脸尽是得意之色,大有邀功请赏的样子。
清月看着自己被春桃敛秋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心中暗叹:真是便宜墨云了,要不是当初老赵弄出了岔子,本殿下……本小姐说什么也要娶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