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就去丞相府,我回来之前盯紧了那个六月雪,尽量别让他和月儿有什么独处的机会。”
清礼说罢,让春桃回去看着,自己叫上随从牵马出了王府。
墨云的伤看上去很重,但挨那一下多半是为了向清月讨些宠爱,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运转功力护住被击处的。
这几天除了接到一些平安送回来的消息,也没什么事需要他担心。再加上他身体恢复的能力远超于常人,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门外人通报清礼此时到访,墨云直接下床迎接。
“怎么想起来找我了,尹风那边传回来消息了?”
清礼水都没顾上喝一口,也不坐下。
“有大事要和你商量,快穿衣服,咱们边走边说。”
墨云倒是悠闲:“什么大事,连荣王府的二公子的解决不了,古某怕是爱莫能助啊。”
清礼看墨云不在意的样子,把墨云从圆凳上拽了起来。
“我并未同你开玩笑,如果月儿的事情你爱莫能助,那你尽管惬意着,我陪你一晚上都行。”
“月儿怎么了?”
墨云只感觉自己的心跳空了一拍,鬓角有汗珠滑落。
“我这个妹妹这次怕是真的要和你撇清关系了,我今天一散值春桃就跟我说,院子里多了个男人。月儿似乎是受了什么威胁,又好像是自愿把他留下的。春桃也没说清楚,你是现在去看看,还是让我坐稳了陪你开会儿玩笑。”
墨云闻言随即穿上衣服,牵来了追风马向荣王府赶去,比清礼来时的速度还快了几分。
墨云到了荣王府就直接奔向清月的院子,一踏进院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在院中闲庭信步,却没看到清月的身影。
清月不想见到墨云,沈慕欢也没勉强,只让清月在屋里看着。她要做的就是让清月彻底对墨云死心,然后趁虚而入。
沈慕欢感受着墨云不善的目光,犹如芒刺在背。这古墨云到底是什么人,还从来没人给过她这样的感受。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沈慕欢还是主动迎了上去。
“你就是古墨云?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可惜男人都是骗子,没一个好东西。咳,除了我。”
“你的目的。”
墨云说话很简洁,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却每一个字都让沈慕欢强鼓起来的勇气退却一分。
“你既然来找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目的呢。你我如这般站在彼此的对面,正是为了月儿,不是吗?”
墨云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日杀那伙山贼时危险的表情,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这样称呼我的月儿。相信我,这也会是你希望的。”
沈慕欢有些腿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不显得颤抖。
“呵,什么叫你的月儿。小爷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和你公平竞争的。这也是给你的一次机会,不然月儿早就成了我的娘子。”
墨云逼近了两步,沈慕欢本想后退,但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不停使唤。
“慢着,等我说完了规则……”
没等沈慕欢把话说完,墨云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她的肩膀处。
情急之下只来得及向墨云洒出致幻粉,谁知墨云头脑中一片清明,追上一拳又打在胸口的位置。
手上的触感墨云自然感受到了,这女子莫不是月儿叫来试探他的?但此刻收手已然来不及了,这两拳夹杂着的杀意比那天杀山贼时还要浓郁。
沈慕欢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和胸口蔓延至全身。倒飞的过程中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这一切都被清月尽收眼底,她固然对沈慕欢没什么感情,但她知道墨云为什么突然之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屋内跑出来,清月发现躺在地上的沈慕欢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墨云也过去察看,倒不是关心沈慕欢。沈慕欢倒飞出去的时候,他清晰地看到沈慕欢的胸腔夸张地凹陷进去。就是没有衣物遮盖,此时看上去也该与男子无异了,他是怕沈慕欢的样子吓到了清月。
“古墨云,你还真是嗜杀成性。”
“月儿,我并不知晓她是个女子。若我事先知道,断然不会这般冲动。”
“喂,你们能不能让我先把要说的话说了,我好像比你们更赶时间。”
沈慕欢抓住清月的手,止住了清月想呵斥墨云的话。
“你说,有什么要求,我都依你,还有他也是。”
墨云好不容易得清月跟他说了一句话,虽说是间接的,还是无视了沈慕欢看着清月深情款款的目光,连连允诺。
沈慕欢受了墨云的重创,全身的功力都泄了。乌黑的发丝间凭空生出几缕白发,脸上也冒出皱纹,显然是之前用了什么秘法隐藏了真实年龄。
“若是当年我相公对我,能如古墨云对你这般,恐怕我们的孩子都像你这般年纪了。我自认比你阅历深些,看人也更准确。古墨云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就当是完成我的遗愿。你们也应该摒弃之前的矛盾,天大的事情,两个人在一起也过得去。”
墨云俯身下来,郑重道:“前辈的遗志,我和月儿定当谨记着。今日之事是墨云莽撞了,墨云现在就去宫中请御医来,定能保前辈性命无忧。”
沈慕欢费力地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你离远些,我不需要情敌的保证。而且你这一拳这么狠,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我了。月儿,我要你答应我。我不能给你的幸福,你就从古墨云那里全数讨来。他若有半点悖逆,我夜里找他谈心去。”
沈慕欢尽力让气氛轻松些,但就算是清月和她萍水相逢,生离死别之时又如何轻松。
清月最见不得分别,何况是阴阳相隔,此刻已是泪如泉涌。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不住地点头答应。
后赶来的清礼听清月院里的人说了前因后果,感叹沈慕欢果然应了六月雪这名字。只因为隐瞒了自己的性别就被墨云伤成这副样子,还真是天大的冤屈。
“三公子,我怕是命不久矣,希望你能为月儿和古墨云刚才的保证当个见证人。今后谁若是反悔,你一定从中帮衬着些。”
沈慕欢把清礼认错成了清逸,清礼也没在意。
尽管清礼也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妥,但这似乎是让墨云和清月关系修复的最快方法了。他自认这两人谁都不会听他的劝告,当不起这个见证。回房中拟了三张契约,走到奄奄一息的沈慕欢面前。
“既然前辈如此希望墨云和舍妹能得个善终,不如就请亲自见证一回他俩的婚约。这三分婚约一份伴前辈长眠,其余两份交由墨云和舍妹保管,也算了了前辈的遗愿。”
墨云心中了然清礼的目的,沈慕欢只道是遗愿能了,心满意足,两人都是二话不说地画了押。清月沉浸在悲伤之中,眼看着沈慕欢就要咽气,却看着面前的契约不知所措。
这是清月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昨天还威胁她,要她讹一辈子的女子就在她眼前,气息越来越弱。她不堪面对,想要逃开也没忍心迈出脚步。
“怎么了月儿,连我最后一个愿望都不愿意满足吗。”
清月终究还是在契约上画了押,沈慕欢合上双眼的那一刻,清月没有再哭,似乎是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了。
墨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一个没有清月对她付出过感情的逝者,清月会伤心至此。
清礼也不解,世上这么多毫无干系的人,若是每逝去一个人就要哭上一场,那眼睛都要哭瞎了。
清月亦是在寻求答案,抬头向天空望去,希望上天能够为她解惑。
天界,天君站在云端上看着凡间的景象,叹息着自语道:“孩子,因为她对你付出了感情。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她付出了感情,虽然在你身上得不到感情的回应,却总能找到些别的什么讨回去。这,便是因果循环。”
然而这些,此时的清月是听不到的。
墨云和清月把沈慕欢葬在了她带清月出城经过的树林中,这也是沈慕欢自己要求的。她说这里能找到和清月的记忆,你们的幸福在于彼此,就让我幸福在回忆中吧。
之后的几天,清月也没辜负了三百多年的参悟和墨云的安慰,终于是从伤感中走了出来。
“墨云,人活一世,就算没有意外发生,也嫌太短了。你所隐瞒的那些,都无可厚非。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之前我属实是任性了些。”
除了劝解清月,墨云这几天还在试图乞求着清月的原谅。这还是几天中,墨云第一次听到清月谈及他们之间的事情。
墨云当即保证道:“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不论我隐瞒了什么,到时候我都会说给你听,我们之间将再无半点秘密。”
清月沉默,不论墨云说与不说,他们之间的情谊都是不会变的。只是她想要帮墨云多分担些,墨云不说,她用自己的方式添些助力就是。
想通了,心结也就解了。
“那我便信了你的承诺,不过若我自己发现了你在做的事,你也不许不让我帮忙,我还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墨云叹了口气,心中吊着的石头总算放下了。月儿能从阴霾中走出来,他和月儿的感情还得以修复,这事算是个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