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这几天每天白日里都在荣王府陪着清月，夜里还是回丞相府过夜。昨天清月终于放下了之前的嫌隙，这是个两人情感得以复苏的好势头，所以墨云一早就准备再到荣王府拜访，为两人的感情大业添砖加瓦。
还没等墨云踏出屋门，外面的下人风风火火地进来传报，有一伙面色不善的生人来访，说是认识墨云。据那个下人对来人外貌的描述，墨云心中有了基本判断，为首的似乎是龙虎寨的新任二当家，雷龙的亲弟弟雷栩。
心里抱怨这个雷栩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他争宠的机会，他赔得起吗？
按照平安的暗杀功力，不应该被发现才是，就算被发现了龙虎寨也不可能知道平安是丞相府的人。那雷栩这时前来意欲何为？
管他目的在哪，先看看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熟人，不必紧张，带他们过来吧。”
小厮出去请人，墨云整理好外衣，仔细确定了一番屋内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大会儿工夫，小厮就带了雷栩一行人，到了墨云房中。给每人面前摆上一盏茶，小厮才又退出去。
只有四个人，熟面孔只有雷栩一个，看来不是来找麻烦的。
“墨云兄弟，别来无恙。上次在寨中你和荣小姐琴箫合奏，可让我们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可惜曲谱没能记载下来，我们就是想请琴师来复刻也做不到。”
雷栩看上去有些疲惫，声音也显得沙哑，似乎是好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
墨云回应给雷栩一个公式化的笑容道：“小小拙技，不足挂齿。承蒙雷大哥喜欢，什么时候雷大哥再想听，我带上月儿再去一趟就是。”
雷栩消沉地摇了摇头道：“大哥怕是听不到了，前几日龙虎寨被人盯上了，我们损失了不少兄弟。五天前，那个刺客竟然把目光放在了大哥的身上。”
那刺客似乎是对龙虎寨的地形十分熟悉，损失了几个兄弟后，雷龙以身作饵都被他逃了。近期龙虎寨的访客只有墨云和清月，孔县令倒是经常被传唤过去，但料想孔县令也没那个胆子。所以雷栩自然怀疑上了墨云和清月。
墨云心中狠狠地喊了声欧耶。本来就是想让龙虎寨人心惶惶一下，没想到平安的动作这么快，连雷龙都搞定了。
脸上还是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难道雷大哥他……”
“大哥的命暂时暂时保住了，不过受伤不轻。那个刺客现在在我们手上，自称是长安人士，却不肯说雇主是谁。墨云兄弟在长安城中这么多年，想必有些门道，所以我才来求助墨云兄弟。”
墨云心中冷笑，诈他？平安正面对敌的功力算不得一流，但若是他想走，自己带着清礼投奔了龙虎寨，也未必留得住他。更何况，就算是平安遭了不测，清礼派去的人也会比雷栩先回来报信。
“雷栩大哥，这一来一回可有些太费事了。既然那个刺客落到了你们手里，倒不如来的时候画张相带着方便。而且墨云近些日子惹月儿生了一回气，被她二哥三哥教训了一回，实在不方便动身。”
墨云说着，解开了外衣，露出里面的伤口。
雷栩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古墨云看起来没什么不对，而且身上的伤看上去是钝器所致。就算那刺客逃离的时候被伤到了，龙虎寨里的人也是没有用钝器的，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墨云兄弟身子不方便，为兄也就不多做打扰了。墨云兄弟好生休养，等身子将养好了，可一定要再去龙虎寨一趟，大哥可是做着梦都不忘念叨你呢。”
墨云客套性地挽留了几次，雷栩说寨中还有事务不能耽搁，执意要离开。墨云刚把雷栩一行人送到丞相府的大门口，就回到马厩中牵了追风马。
如此行色匆匆，恐怕龙虎寨那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乱套。接下来雷栩应该是还要去荣王府找清月问上一问，不过这长安城中的路，雷栩哪有墨云熟识。
清月正坐在院中，面前摆着焦尾琴，十指轻抚着琴弦，弹得是《平沙落雁》的曲子。清逸坐在旁边不远处，手中捧着书卷，听得甚是满意。本来清月是没这个兴致的，清逸说了弹一曲给一回银子后，清月连春桃突然发起来的“妆瘾”都没顾上满足，就抱着琴跑了出来。
虽说听起来有些像歌姬的工作，但清月还是没能抵挡住清逸开出的价码。
清逸正听到妙处，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伸手一捞，一张包着石头的字条呈现在眼前。
“雷栩到访，平安无恙，看完即毁。”正是墨云的字迹。
“给你的。”
清逸把字条递给清月，清月看过后，直接进屋把字条扔进了油灯里。
这点小事都要提醒，墨云拿她当傻子吗？
心里抱怨了一句，清月回到院中接着刚才那曲弹。弹到一半罢工可就不算一曲了，三哥才不会付一半的银子给她。
清月让春桃等在院子门口，有人来通报就直接让他带人进来，省的又来打搅她赚三哥的银子。
“弟妹好雅兴啊，这琴声可是把我从咸阳一路引来此地。我还道这天下除了弟妹以外，还有旁人能弹出此等风雅，没想到却寻见了弟妹。果然普天之下再找不出能与弟妹相比的琴音了。”
清逸沉浸在曲调中，没去注意雷栩几人。清月却发现了雷栩看到清逸的一刻脸上显得有些不自然。雷栩是见过清逸？还是错把清逸当成了清礼？不论是哪种，都让清月有些怀疑龙虎寨是不是真的只是个土匪窝了。
“雷栩大哥说笑了，我也就是摆弄着玩儿。日子过得无聊，总要找些事做。雷栩大哥今日是专程来听琴的？”
“怎么好意思专门为了听琴就来打扰弟妹，只是最近大哥在寨，在家中遇刺了。我们抓住那刺客后，逼问之下得知他是长安人士。城中存在如此危险的人物，我特意来提醒弟妹小心些。”
雷栩本想说是在寨中，但看着清逸似乎是想到些什么，改口为在家中。
清月闻言故意拨错了几个音调，焦尾琴发出一阵杂音，两行清泪自清月眼角落下。躲在院墙外偷看的墨云不禁给清月比了个大拇指，清月的演技竟然比他还好。
“雷龙大哥遇刺了？前些日子大哥还在照顾我们，怎么好端端的就……我这就去跟墨云说上一声，咱们一道去送大哥最后一程。”
龙虎寨中见个女子的机会都少，更何况清月此时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原本持怀疑态度的雷栩慌了神。连忙摆手道：“弟妹不必着急，大哥只是受了些小伤，我来就是为了提醒弟妹小心那刺客，毕竟那刺客是长安城中的人。我，我……”
要不是墨云之前送来的字条，清逸都以为小妹和那个叫雷龙的土匪头子关系有多么亲切。既然无甚关系，来者又不善，赶了就是。
“舍妹眼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几位还请改日再来吧。至于那什么刺客的你大可不必担心，就是再高明的刺客还没有不开眼到来接荣王府的生意。”
雷栩显然是对清逸这张脸有些忌惮，清逸开口赶人，二话不说就带着身后的三个小弟离开了荣王府。
雷栩离开后，墨云从院墙外走进来。
“清逸，还劳烦你走一趟。如果这几人进宫，你让清礼注意着些他们的动静。”
就像清逸不喜欢叫清礼二哥一样，墨云和清礼两兄弟年纪相当，也不随清月叫三哥，就直呼大名。
“那可不行。”清月拽住清逸的袖子，生怕清逸走掉。
“要去你自己去，三哥听完曲子还得付银子呢。”
清月这一句弄得墨云啼笑皆非。
“清逸又不是你二哥，还能骗你不成。要是我去跟他们撞上了，难免会引起龙虎寨的怀疑，到时候小心他们把你的琴要回去。”
前半句是为了吸引清月的注意力，后半句提起龙虎寨是说给清逸听的。
果然，清逸闻言丢下一句回来付你银子就走了。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银子，不是，自己的三哥走了，清月生出了想把墨云吊起来打的冲动。
墨云看着清月面色不善地步步逼近，从怀里摸出一锭二十两的元宝。单腿跪地，双手前托，呈献宝之势奉上。
“不够。”清月一把抢过来，依旧紧逼着墨云。
这还不够？就是长安城中醉生阁的头牌玲珑姑娘，一宿也就十几两银子罢了。清月不过是给自己家三哥弹了几首曲子，到底坑了清逸多少？
想是这么想的，墨云没敢把自己的估价的方式说出来，不然就不是被坑银子那么简单了。
“你来之前我已经给三哥弹了两曲，你来之后那一曲还被你听到半曲。不过你听价格要翻倍，总共八十两。”
清月俯身看着墨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墨云被看得背脊发凉，想要装作春桃向清月撒娇的样子却被清月无视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清月，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