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礼说的自然是假话，却容不得周蠡不信，说不定周蠡还要认为这场火是他放的。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表面上还算平静，背地里说成水火不容也不为过。如果刚才是周蠡说了荣王府失火，清礼也是要担心回来看上一看的。

　　清礼对墨云伸出右手，墨云也伸手跟清礼击了个掌。墨云本来认为击掌只是缔结盟约的意思，还是从清月那里得知，这击掌还能在庆祝时用。

　　“看到九皇子府上失了火，你们不派些人去帮忙就算了，怎么还如此高兴？”清逸还不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当下还有和周蠡结交的意思。

　　清礼摆手道：“我骗他的，要不这么说，谁知道他要在咱们荣王府待到什么时候。若是他府上真的失了火，我还巴不得添把柴进去，然后再到醉仙楼庆祝一番。”

　　清逸听得一头雾水，清礼什么时候和九皇子结怨了？却也没打算多问。清礼那群狐朋狗友的事，他是一桩都不愿意多管。就算墨云在其中算是正经的一个，清逸开始也是不知道的。是因为墨云和自家小妹有婚约，当时来王府才没被清逸轰出去。

　　“月儿，那仙芝酿，你会做？”清礼可是馋了半天，见清逸不再多问，直接进入正题。

　　周蠡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出了王府的大门，小院内的空气中依旧飘着仙芝酿的余香。别说清礼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墨云也是一般，连同清逸竟也有些兴趣。不过清逸看到清礼就没好脾气，不准备跟他俩同流合污，自己回房去了。

　　清月得意道：“我会的还多着呢，只要二哥付得起银子，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材料得自备，我做到关键步骤二哥也不许偷看。”

　　这次自己能回来，二哥也可谓是功不可没，清月倒是答应下来。不过常言道亲兄妹明算账，这一点是决计不能妥协的。

　　“好说好说，做仙芝酿需要准备些什么，你且列张单子给我，我马上就派人去买。”想了想又觉得派出去的人总不比自己上心，清礼又改口说亲自去买。

　　瞧见清月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清礼脸上乐开了花。总来他每月的俸禄也是花销在这些地方，只要东西足够好，银子给谁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肥水不流外人田，到了清月手里他还有机会坑回来不是？

　　墨云对于仙芝酿的好奇程度不亚于清礼，若是在平时说不准还会帮清礼煽风点火。低头看到清月依旧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刺痛。清月每月这几日身子都会不方便，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般虚弱的，想来跟替他挡下的那支箭有直接的关系。

　　墨云甩了甩头，烦躁和懊悔挥之不去，没好气地对清礼道：“没点出息的样子，一壶酒就让你把持不住了？小小年纪就成了酒鬼，以后又该如何？作为荣王府的二公子，不想着帮你大哥分忧便罢了，天天想着饮酒作乐哪还像话？”墨云老气横秋地说教完，就要扶清月回屋休息。

　　清礼被噎了一下，感觉心中万匹白色卷毛的那种马奔腾而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俩好像是同岁，他还要比墨云大上几天，墨云竟然还用他娘，的语气对他说教起来了？

　　若是别人说的清礼也就认了，这也算是事实。但古墨云他有什么立场教训自己？他本人还不是一样？古墨云和他荣清礼本就是一丘之貉。除非墨云要“从良”了，不过要让清礼相信这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对，是永远不再出来。

　　就在清礼腹诽之间，墨云已经扶着清月走出了些距离。一抬头面前空无一人，清礼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古墨云，别说你对仙芝酿没半点兴趣。你小子肚子里几根花花肠子小爷我还不清楚？”

　　清礼拦在墨云面前，仔细观察着墨云的神色。只要墨云有半点动容，他就乘胜追击。在他看来，墨云这小子无非是要在他家小妹面前维持自己的形象。但这长安城中的人都知道，传到他们这一辈，市井间流传的长安四公子绝对是个恶名。

　　墨云面不改色：“你若真是嘴馋难耐，找周蠡要去。若是仅为了满足你的口腹之欲，把我的月儿累坏了，小心我跟你拼命。”

　　清礼闻言看了看小妹，也发觉清月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的老相好不少，没见过哪一个亲戚串门就这般虚弱的，怎么到他家小妹这里就像是丢了半条命？

　　“毕竟是答应二哥的，也不好食言不是。仙芝酿不同于旁的，做工并非十分繁琐。”

　　清礼灰暗的眼睛又亮了，谁以后再敢说他家小妹不会疼人，他荣清礼跟你拼命。

　　墨云闻言又转头对清月道：“好事还要多磨呢，这几日你还是先好好休息。让他等着，他也不差这几日。”

　　墨云说完，清礼有些垂头丧气，就是挪不动脚。

　　清月方才已经察觉到了墨云也对仙芝酿有兴趣，自己也是有些怀念仙芝酿的味道，便拦下要继续说什么的墨云。不过清月忍着虚弱还要坚持，却是为了另一桩事……这仙芝酿，就算是提前付了二哥的酬劳。

　　“又不是犯了什么大毛病，不过是身子虚了些，不碍事的。”清月安慰完墨云，又转而对清礼道：“二哥也跟我进来吧。”

　　清礼应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清月坐在书案前默清单，本来用不了多久，墨云还是执意要给她披上一件外衣。虽然墨云是在关心她，但披在身上这件衣服清月是真的无法受用。现在夏季还没过好不好，不一会儿清月就出了一额头的汗。

　　接过清月递过来的单子，清礼有些惊异道：“我说月儿，你不是在诓骗二哥吧？这单子上的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用来酿酒的，说是大夫开的药方也相差不多。”

　　清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老君是炼丹是偶得的配方，仙芝酿自然是用药做出来的。不然什么酒会不伤身？愚蠢的凡人见识短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质疑本小姐？

　　清月高深莫测地说道：“若是人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玄机，又怎么配的上仙芝酿的名号？你若是不去，我就让墨云去了，等到时候做好了也没你的份。”

　　清礼心中惴惴，手里拿着清单，扁着嘴出去“抓药”。

　　别说见过仙芝酿，他就是听都未曾听过。清月就是拿张假配方给他看，他也得尝试过才知道。清礼感觉到现在他的鼻息中还有仙芝酿的香味，就是为了这味道，也值得他试一试。就算失败了不过是白跑一趟，若是成功了，以后醉仙楼都入不了他的眼。

　　清礼拿着单子进了荣王府在城中开的药铺，除了几种香料要跑远些，大多数都是能在药铺中找到的。

　　为了能快些尝到成品，清礼还牵了一匹快马，出了药铺就直奔闹市。终于凑齐了最后一味料，清礼着急忙慌地往回赶。踏进清月院子时，清月已经让墨云在院中架了一个小火堆，上门吊着一个砂锅状的铜器。墨云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把草扇煽火。

　　看清礼回来，墨云朝屋内招呼了一声。

　　清月出来把手放在铜锅上方感受了一下，对清礼道：“温度刚好够了，二哥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把香料给我，那些药材不用考究先后顺序，直接倒进去就行。记得把盖子扣结实了，不到一个时辰绝对不能打开。”

　　清月拿了香料不知道进屋做什么，留下墨云和清礼对着铜锅大眼瞪小眼。中途火苗的高度也不能减，墨云就和清礼轮番拿着草扇与火堆作斗争。

　　快过了半个时辰，春桃和敛秋洗了衣服回院里来晾晒，刚把衣裳挂上晾衣绳。就见古公子和二公子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口铜锅，春桃也好奇地走过来看了一眼。

　　“古公子和二公子这是在为小姐煎药？两位公子，小姐身上……不是病，交给春桃照顾就可以了。”

　　春桃这么一问，本就对清月这张配方有所怀疑的清礼心中更是没底。看吧，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认为，任谁来看都不像是在酿酒。

　　墨云和清礼都是默不作声，春桃讨了个没趣也站在旁边看。能让古公子和二公子这么关注的，估计是什么灵丹妙药。不多时，春桃就失了兴致。盯着一口铜锅看，这样的消遣活动果然还是不适合她。

　　“好了！”两人在地上足足蹲满了一个时辰，腿都有些蹲麻了。

　　清礼眼睛都在冒绿光，抢在墨云之前打开盖子凑过去闻了闻。中药的味道刚扑入鼻腔，就直接蹿上头顶，清礼不禁感到一阵反胃，眼中的绿光也成了黑光。

　　墨云和铜锅还有些距离，闻着这味道都是皱眉，更别说近距离“享受”的清礼。

　　现在清礼百分之百确信了，这就是药，还是一般人不捏着鼻子喝不下去的那种。

　　清礼正要进屋去找清月算账，费了这么大半天的工夫，得到的就是一锅让人闻了想自杀的药？清礼猜想，清月怕是在骗自己替她煎药，亏得他还以为他这小妹知冷知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