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今日和绿漪说的这番话,若是换了别人哪还会劝上几句,巴不得她赶紧把墨云让出来呢。
清月知道绿漪说的没错,也墨云足够优秀。但老赵说的那番话不得不重视。
又劝了清月几句,让清月好好想想。绿漪传唤来云兮,说是时间不早了要回府。但依据清月对绿漪的了解,肯定会去找墨云质问个清楚。
可她没法解释,恳求着绿漪答应让她自己解决后让春桃送绿漪离开。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清月倒也不算郁闷。这一点从食欲上就看的出来,晚饭时墨云殷勤地夹进她碗里的那座小山包她竟然都吃了下去。
未来孙女婿来王府暂住,而且听说两个孩子感情进展的不错。荣王府老祖宗眼看着将要四代同堂,高兴的合不拢嘴,感觉连身体都年轻了不少,执意要和大家一同进餐。
不得不说墨云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只一顿饭的工夫就让老祖宗对他赞赏连连。
下了饭桌,清月觉得她连明天的晚饭都吃完了。胃里涨得走一步路都会难受,没工夫管别的,只想赶紧躺下伪装成雕塑。
“吃了那么多,直接躺着会胖的,要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墨云指着清月三个月大的肚子说道。
清月敢肯定他是早就计划好的。明明知道老祖宗是跟着太上皇帝经历过国难荒年,最看不得有人浪费粮食,还故意给自己堆了一座小山。
“不去。”说完清月唤来春桃,朝王府外走去,她是需要散散步促进消化了。所以,不是不去,是不和你去。
墨云看清月离去的方向,笑了笑,跟了上去。
清月被春药搀着缓缓走在街道上,不论是迎面走来的熟人,或是那些领教过清月吝啬程度,一脸慌乱的小商贩,看到清月都纷纷拱手道喜。没办法,她现在的形象实在过于招摇。
墨云挑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清月是知道的。跟踪这档事不应该是偷偷摸摸的吗?看他光明正大的程度就差敲锣打鼓再喊一句“我在跟踪你”了。本来不想理他,但那些人跟自己道别后他去回什么“同喜”啊?本来撑着蹲不下来再和那些摊主熟识熟识就够闹心的了,墨云还要来给她添堵。
清月停住脚步,回头走倒墨云面前,不善地瞪着他。
“我停你也停,我走你又走。不是说了不要你跟着,你又不是鼻涕虫,有那么黏吗?”
墨云扁了扁嘴,故作委屈道:“我弄大的,我得负责呀。”
果然,不是鼻涕虫,清月为自己刚才的比喻在心里向所有鼻涕虫道了个歉。
“没错,你弄大的,所以我在努力让它平坦下来。”要用隐喻战胜隐喻,清月认为这回合她获得了胜利,语气很是得意。
“也是你不也努力了那么久吗?”墨云蹲下来平视着清月的小腹,洋溢着满脸的幸福之色。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演技真是太好了,对着一肚子饭菜竟然将初为人父的幸福喜悦感演绎的淋漓尽致。
听两人在大街上说着这些让人脸红的话,春桃向平安丢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墨云的房间早就整理了出来,王府里近几日没见请过稳婆,怎么古公子和小姐的对话这般诡异。
平安耸了耸肩,表示他也对这个劲爆的消息也是刚才听闻。
这年头,要是有人在街上大打出手可能大家都会敬而远之,但街上秀恩爱的绝对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所以清月的肚子很荣幸地被围观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古墨云和荣清月的孩子将要出世的消息,会好好满足一下长安城中人们的八卦欲。说不准茶楼说书的先生还会为他们吟唱一段佳话。
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围观,清月真想一脚把墨云踩进地里,然后打一套王府祖传的拳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还不等清月的想法付诸于实践,墨云就先她一步站起来扮演了体贴丈夫的角色。
挽着清月的手臂,墨云柔声说道:“外面风这么大,小心吹坏了身子,你若是想散步,我陪你在王府中走走便是。”
说完,不给清月任何解释的机会,带着清月原路返程。
谣言来的快去的也快,大不了在王府里躲上几日避避风头,过不了多久她荣清月又能重现在世人面前。清月无力地安慰着自己。
回到王府,不等清月发作,墨云自觉地跑回房间里,把门紧紧锁住。
听到门内传来的笑声,清月追到门外。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终究没舍得把门踹开,只能回到房中做了一个写着墨云名字的草人,用针对着猛扎。
扎了一会儿,清月气消了不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陷入沉默。王府比起外面还是清净了些,春桃被刚才自己的反应吓了个够呛,这会儿是说什么也不肯来的。清月没事做,想起了清礼送来的戏文。
戏文里讲的是天上的玄女下凡,和一个凡间书生一见倾心的故事。
清月在天上时虽比不过那些每日不是研究就是修行的老神仙,看过的典籍也算不少,却从没看过凡间说书先生写的戏文这般有趣的。
话说回来,就是天上有戏文,此番天人和凡人私通的行为也将被列为禁忌。所以清月是第一次拿到这种东西,一时间感觉还算有趣,便捧了一摞到床上。在家的这几天就靠这些东西过了,改日叫二哥再带来些。
清月被戏文里的故事吸引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春桃之前进来掌的灯,灯油见了底,烛火都快熄了。揉了揉眼睛,正想躺下休息的时候,听到门外有人踱步的声音。
“什么人?”
“是我。”墨云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清月此刻的思绪还沉浸在戏文里面,全然忘记了在街上发生的不愉快。看着墨云小心翼翼,还有些略带讨好的样子不明所以。
“你夜里不在你房中休息,到来叨扰我?”
平日里这时候清月早已经睡下了,墨云有些意外却脸上并未表露。
“我怕黑,一个人睡不好。”怕黑?真亏他想得出来!
“你不是也没睡,难不成知道我会来,在等我?”
听着墨云的调侃,清月难得没有反驳什么。二人独处的机会甚少,不如此刻将赵功名的警示和他说了?两家越好婚期一天一天接近了,越早说出来越早了结此事。她摸不透墨云的对她感情,若是为了迎合两家情谊,扮出来的还好,若是真的……
“墨云。”
“嗯?”
“有些事情,我想了很久,终归是要说与你听的。”
少见清月这般对他认真,墨云微笑着坐在清月的床沿,洗耳恭听。
“荣王府和丞相府两家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你我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没错。”见清月谈论到关于他们感情的话题,墨云心情很晴朗。
“你我自幼相识,自然不必我再多费口舌去说交情,那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过去就过去了。你我对彼此的脾气秉性也都了解,却从未一同生活过,若是要结为夫妻是不是还有些草率了。”
看着墨云的脸色逐渐阴沉,清月的话语顿了顿。
“月儿……”墨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有些后悔今夜冒失来访了。
“你是在生气?生今日我让你被人误会的气?”
清月清晰地感觉到墨云的声音在颤抖,隐约确定了墨云怕是动了真感情,再不说恐怕以后墨云不会再给她机会说了。
叹了口气,清月继续道:“与那事无关,我是仔细斟酌了许久,你我并不适合做结发夫妻。”
清月虽然知道墨云听闻后会有些情绪,却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此时被他抓住的两肩几乎要被握碎般疼痛,原本无暇的眼白也布满了血丝。
清月见他这副样子,心底竟生出了几分害怕,加上肩膀传来的剧痛几滴眼泪被从眼角挤了出来。
这几滴眼泪映入墨云眼中,似乎唤回了他些许的理智,缓缓松了手,眼睛却还是那般吓人。
“那是为什么?”墨云几乎是用吼的发出了疑问。
清月揉了揉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淡漠些。要说从墨云住进王府后,他身上发生的转变清月不是没有看到,明明这个男人从不会吃醋,从不会撒娇,也从不会那般温柔的。清月知道那些改变是为了什么,就算是为了维护王府和丞相府的面子刻意营造,她没有感动也是不可能的。但此下也只能自己硬起心肠来,才能避免两人应验了老赵的话。
“你可还记得去华山那日,大师曾引我入室。你可知道,他对我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我命中并无做夫妻的缘分,若是硬要在一起,会应了天劫。”说完,清月流下了眼泪。这泪不来源于疼痛,不来源于恐惧,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流。
原来是这样……
墨云沉默了,压抑伴随着欣喜的感觉在心里滋生。压抑源于修缘济世的佛说他们无缘,欣喜是因为他确认了清月对他的感情。
他想说,哪怕是清月心里只有他一丝的分量,他也愿意不顾天数降罪,与她厮守一世。
他不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可此时却几次张口都没说出心里的话。他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但他舍不得他的月儿陪他一起面对这些。或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