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和清月齐齐打了个冷颤,回头望去,清文已经站在两人身后。墨云还算镇定,和清文互相回礼后寒暄了两句。清月则是生了错觉,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大哥,而是一个来自阿鼻地狱,青面獠牙的恶鬼,一矮身子就躲在了墨云身后。
清文很满意自己出现所起到的效果,就算他家小妹嫁了人,他的威严也还是在的。
小家伙被清文这冰冷的语气一吓,直接哭出声来。杨晴薇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小家伙哄好,不满地剜了清文一眼。
清文态度诚恳地承认错误,却并没有换来夫人的原谅。将小家伙送到奶妈怀里,杨晴薇拎着清文的耳朵就出了屋门。
墨云担忧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清月一拍墨云肩膀:“你我想到一块去了,此等热闹不能不看,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看到大哥吃瘪。”
墨云刚要再说什么,已经被清月拉出了屋门。
只见清文手足无措地站在院中,杨晴薇衣衫周围隐隐有风动,大有一代侠女的风范。
“你可做好了觉悟?”杨晴薇冷言问道,眼中只有清文一人。
他能说没有吗?清文苦着一张脸,乞求夫人的原谅。
杨晴薇只见清文嘴唇微动,似是在求饶。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她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
须臾间,风云变色,阵阵乌云笼罩了日光。连作为旁观者的墨云和清月都觉得被杨晴薇散发出的压力压迫的透不过气来,可见独自面对杨晴薇的清文,此刻已经被逼迫到了怎样的境地。
两人就这般对峙着,清文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却难以浸润已经干燥的喉咙。此刻,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万人敬仰的王府世子,忘记了身上背负的使命与骄傲,整个脑海都被三个字填满。
怎么办?
是的,怎么办!清文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只因他面对的,正是这天地间最恐怖的人,他夫人!连天地都为之变色,清文又怎能不变?
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落下,不出一盏茶的工夫,清文脚下的一方地面已经被汗水打湿。
正在清文绝望之际,杨晴薇动了。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她要在动手时自豪地喊出招式的名字。告诉他又如何?破解了再说!
人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杨晴薇此时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连作为旁观者的墨云和清月都没看清整个过程,杨晴薇已经闪身到了清文面前,大喝一声:“女子本弱!”
墨云和清月甚至没有看到杨晴薇是如何动手的,更加没有看到清文受击的是何处。只是一招,清文便倒在了地上,毫无还手之力。看着阴云遮住了最后一点落下的日光,清文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他心中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便是如潮水般的败势。而他,没有可施之计。
只见杨晴薇再度大喝:“为母则刚!”话音刚落,杨晴薇的拳头便如狂风暴雨般落在清文的身上,拳拳到肉。清文只觉自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汹涌怒涛中挣扎的小舟。“到此为止了吗?”清文心中绝望地呼喊,又似是已经释然了。
忽而,清文眼中精光一闪。是的,他要在垂死之际,为自己拼一回。他还有大好前程,还有圆满的家庭,他不甘心就这般葬身于此。
清文强行提起一口真气,汇集于丹田之中,顿觉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此时的他,有自信使出那一招。
墨云和清月只看到清文的胸腔剧烈地膨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突破出来。两人紧张地握住了拳头,连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这气势惊天的一招。终于,清文引以为傲的一式爆发了!
一声:“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响彻天际。吹散了遮日的阴云,吹散了杨晴薇心中的阴霾。同时,也震撼着墨云和清月的心灵。
瞧着清文和杨晴薇这震古烁今的一战,墨云和清月二人面上皆露出因顿悟所带来的若有所思之色。二人都在庆幸,没有错过这让自己受益良多的一战。
鼻青脸肿的清文爬起身子,讨好地笑着安慰杨晴薇。至此,众人的画风也恢复了正常。
清文轰走了一旁偷笑的墨云和清月,杨晴薇冷哼一声,清文整个人又矮了几分,大有和儿子比谁乖的架势。
这一日清文便让墨云和清月在荣王府住下,并叫人去丞相府跟古丞相和丞相夫人说明此事。
翌日,满月宴在主院中举行,规模之盛大让墨云不禁乍舌。
清月在一旁不屑道:“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满月宴时,比这次的规模还大呢。”
墨云微微颔首,他也算深谙荣王爷的性子。敢在儿子或女儿的满月宴上压本王一头?莫说是旁人,就是亲儿子都不行!
清礼如今也忙碌了起来,院中宾客到了大半,清礼才姗姗来迟。绕着清月煞有介事地转了一圈道:“不错不错,长大了些。有道是再苦不能苦孩子,你们做的对。只是效果不够显著,一看便知道二哥送你们那木瓜牛乳的配方没得到善用。”
墨云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的功劳何须外人置喙?呸,他的夫人,岂容外人调侃?
清月正和绿漪聊天,对二哥的揶揄不置言语,连刚要起身的墨云都被她拉了回来。
清礼还在纳闷,他家小妹嫁了人,竟变得这般大度了?墨云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清月,似乎在等待解释。
清月朝着清礼身后努努嘴,墨云望去,荣王爷和王妃联袂入席。墨云清月在清逸和绿漪之后起身见礼,就看到清礼被荣王爷拎走听训去了。
荣王爷身居主位,清了清嗓子,众宾客的目光都落在了荣王爷的身上。
“今日是舍孙的满月宴,承蒙诸位同僚捧场。除了满月宴以外,还有一事要公之于众。自今日起,文儿便开始接手处理这府中的事务,望诸位多多扶携。”
众宾客接连向清文敬酒,道贺喜词。
老王妃笑得合不拢嘴,如今她也算的四世同堂了。杨晴薇的婆家人因路途遥远无法及时过来,老王妃便亲自给小世子搭花线,挂银坠。
这次代表天家来的是太子,原本周蠡是想来的。但皇上见他最近有些蠢蠢欲动的心思,荣王府向来又是天家最大的助力。皇上并不愿看到周蠡羽翼太过丰满,最后与太子手足相残。
太子对清月不如皇上对她那般,只是打了个招呼。对墨云倒是很看重的样子,两人说了半天话,墨云才回来。
“方才太子跟你说什么?”
清月远远地望着,太子的表情很是严肃,墨云一回来就着急问道。
墨云不以为然道:“还不是说些拉拢的话,近来你我不是和周蠡走动的有些密切了。你相公又是当今圣上钦点的相府接班人,太子自然不希望未来的丞相府不能为他所用。”
见清月蹙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墨云安慰道:“夫人实在不必为这事发愁,就是周蠡真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皇上也不会同意的。九洲向来最排斥改立东宫,自开国以来就没出现过夺嫡。”
清月不知道如何向墨云解释,从前的周蠡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自然是不必发愁的。但若换了如今这个做事只凭喜好的周蠡,别说夺嫡了,更吓人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对墨云晓以利害,太子起身行至清文身侧。“恭喜世子年纪轻轻便接了荣王爷的班,希望荣王府能与天家世代交好,万古长青。”
清文一瞪眼:“你小子跟我还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赶紧过来看看我儿子,夸几句好听的。”
太子无奈苦笑,清文真是尽得荣王爷的真传,就是可怜了他这个当太子的。荣王妃没把自己儿子管好,倒是总对他说教,让他别跟皇上学得那般幼稚。
太子和清文打了两句哈哈,低声问道:“你觉得丞相府的态度如何?”
清文怔愣了一下,也低声回道:“你是想问古墨云那小子的态度如何吧?大哥免费教你一计良策,于其拉拢那小子,还不如把心思放在我家小妹身上。如今那小子,可是对我家月儿言听计从的。”
太子摸了摸鼻子,对清文的建议不置可否。半晌,又反应过来什么,语气不善地对清文道:“大哥?本宫依稀记得,比你虚长两岁。何来的道理,要让本宫唤你大哥?”
清文昂了昂下巴:“你小子终于端不住了?不服跟爷比划比划。”太子也不甘心落了下乘,两人之间顿时有剑拔弩张之势。
荣王妃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暗暗摇头。王爷和皇上至少还懂得收敛,要动手还会关门遣出旁人,文儿和太子竟要在众宾客面前……
又见荣王爷捻着胡须笑称“虎父无犬子”。不满地嗔了荣王爷一眼,在荣王爷腰间狠掐了一把。荣王爷吃痛,委屈地看着自己夫人,老老实实地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