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把墨云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对张旭道:“今天就先不喝了,难得你来九洲境内一趟,等我把墨云送回去带你好好转一转长安城。”
清逸付了帐,架着墨云走到醉仙楼门口。还好马车还在,要是大哥是坐了马车走的,那他就要一路背着墨云回去了。
清逸先让车夫把墨云搬上马车,而后才来扶清月。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云身上,张旭对醉酒这事满不在乎,似乎是注意到了别处的什么东西。
“诶,清逸,弟妹,给你俩介绍一银儿。”
清月听多了也知道张旭在说什么,清逸则是早就习惯了张旭的口音,这回一见面都有些被带跑偏的冲动,不得不说辽东方言的感染力是真的独具一格。
“介绍什么人?除了我以外,没听说过你在长安城中还有别的熟人了。”
清逸有些纳闷,但还是确信这是张旭第一次来长安城无疑。
“呢不么,就内道长,我师傅。诶呀妈呀那家伙,算的老准了,说我是啥?五岳大神下凡,哥咋样?带劲不?”
张旭朝着醉仙楼对面的方向一指,一个老道正抓着一个青年男子的手说着什么,正是清月等人出门时看到的那个老道。
清月也没跟张旭解释,甩开三哥的手就朝着老道追了过去。
清逸就算明知道那是个骗子还是嘴角一抽,这老道怎么连词都是那一套,难不成他们武将都是一个神仙转世的?
“弟妹这是咋滴啦?”
清月今天一直都很恬静,突然迸发出的活力让张旭有些兴趣盎然。
“看到高人激动,不必太过在意。这里离王府不远,你还是先和我把墨云送回去再说。”
清月的功夫和自己比起来显得不济,但对付一个江湖骗子清逸也不怕她吃亏。但墨云跟张旭的那句“弟妹”赌气喝了不少,得赶紧送回王府让大夫看看,伤了身可不好。
老道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看都没看来人是谁撒腿就跑,显然是已经骗了不少人,很有当骗子的觉悟。
“牛鼻子你给我站住,姑奶奶今天就要把你整个人拆了,为民除害。”
站住?威胁都被威胁完了,他要是真站住才是傻子呢。
“女侠别追了,贫道帮你算一卦如何?不灵验不收银子,若是灵验你就摆贫道为师,参研道法,包你有朝一日必定有所成就。”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老道鞋都跑掉了也不敢停,寄希望于这姑娘能心平气和地听他忽悠。
“姑奶奶先给你算上一卦,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老道卯足一口气跑路,听着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怎么追的这么快?而且这气势绝对放在长坂坡前也足够凑数了。
“弟妹一个银儿没事儿奥,要不我送老弟回去,你跟上去看看。我那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完,送了墨云回去我就直接回驿馆了,改天再和你在城中到处转转。”
清逸思索了一下,虽说光天化日之下不担心清月出什么事,但保险些总没坏处。
“也好,那就有劳了,记得吩咐侍卫找王府里的大夫给墨云看上一看。”
清逸习惯性地想拱手,被张旭拦住了,他最见不得熟人跟他讲这些繁琐的礼数。
“咱俩还客气啥,赶紧追去吧奥。”
张旭上了马车,看着清逸朝清月追着老道跑远的方向跟去,有些向往地自语。
“真羡慕清逸这小子,长得好看不说,一米八出头儿的小矮个儿找老妹儿都方便。我不就是长得高了点儿吗,怎么一个喜欢我的老妹儿都没有呢。”
老道几乎是用了吃奶的力气在跑,两人的距离忽远忽近。墨云给清月选的这条裙子下摆并不太宽,所以清月跑起来根本迈不开腿,不然追一个江湖骗子哪用得了这么麻烦。
长安城中想要英雄救美的青年男子并不在少数,看着清月追着老道满街乱窜,以为是谁家的小姐被人抢了东西,跟在老道身后追逐的人不一会儿组成了一个队伍。
“各位好汉饶命。”
纵使老道常年练习逃跑的功夫,也架不住追他的人还带换班的。这会儿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祈求宽恕。
因为有人群带路,清逸虽是后来追上来的也没跟丢。等他追上清月的时候,清月已经和老道一起被围在人群之中了。
众人本来是以为一个柔弱女子糟了抢,才跟上来想要帮忙。没想到他们心中定义为柔弱的清月追上老道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老道被打的屁滚尿流在地上打滚,全无还手之力。
等清月撒完了满腔怒火从围观的人群中出来,众人对着老道一阵指点,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功夫不错嘛月儿,这下解气了?”
清逸见清月没遇到什么麻烦,就没着急去帮忙,双手环在胸前等清月出来。
“哼,对这种骗子就不能留手,没打死就算他走运。”
清月得意于自己刚才的“神武”,还向清逸摆了一个荣王府祖传拳法的起手式。
“我可没在夸你,咱们荣王府什么时候教过女儿家可以在大街上亡命追凶了?你还是多跟绿漪学学,你们是一起长大的,怎么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清月汗颜,听得出来三哥是认真的,此时还是不要反驳的好。
“唉,算了。墨云这回算是豁出去了跟张旭较劲,等他醒了估计会难受好几天。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照顾墨云,不许让春桃帮忙,就算是小惩大戒了。”
清月想起了上回墨云倚伤卖伤,那时候她还生气呢,墨云都那般无理,这回怕是会更加过分。
“不行,照墨云的脾气,肯定会趁机提出些过分的要求。其他的我都能答应,就这一点绝对不行。”
小妹不愿意,清逸自然也不会勉强,他这个三哥可是很深明大义的。
“好啊,我听春桃说,绣坊的绣娘们可是想你好久了,天天都在念叨呢,不如……”
清逸话说了一半,让清月自己去考虑。
人与人起争执的时候,总有一方要先妥协。清月向来都不愿意当妥协的那个,但她又能怎么办呢?清月一点都不想绣得自己头皮发麻。
“这就对了,不要总想着反抗兄长的权威。接下来的日子,就尽情展现你的热情,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吧。”
清月郁闷地认清了现实,并且笃信前几天丢的那本东瀛岛国戏文,绝对被三哥拿去看了,不然三哥怎么会在她妥协以后突然这么说话。
“糟了。”
回到王府,清月一摸里衣,定格在了原地。
“怎么,丢东西了?”
清月丢掉一个铜板都会一惊一乍,清逸也不认为这样的小妹会随身带着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虽是这么问,但清逸并不好奇清月丢了什么,想来这东西也不会十分难得。
“丢了一张琴谱,可能是刚才在人群中掉出去了。”
琴谱?难道是小妹给玲珑找的那些?清逸有些不以为然。
“不过是琴谱罢了,得空三哥去把能见得着的琴谱全给你买回来。”
哪有三哥说的那么简单,清月此时的心情可以用心急如焚来形容。丢掉的是和墨云第一次合奏之时墨云所创的那首《云隐清月》,自从重新接受了墨云之后清月就一直将那张琴谱随身携带着。
如果是掉了出去,那跟琴谱同放的东西也应该不在了才对。但除了琴谱以外,身上的其他都没少。怎么会有人如此有针对性专门来偷一张琴谱?
如果是知道了《云隐清月》的来历,那偷走琴谱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她和墨云似乎没有遭谁嫉妒过,最多就是喜欢犯花痴的苏染,但清月相信苏染被平安吓过以后是没那个胆子的。
那又会是谁?清月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干脆不想了。或许真是那么巧,只掉出去了琴谱呢。
墨云被放在了清月的房中,春桃去了观月棋楼,就是想让她帮忙也找不到人。
清月就坐在床榻前,寸步不离地照顾墨云。一方面是因为三哥的警告,另一方面是出于丢了琴谱的愧疚。
按照大夫的提醒,用手帕浸上冷水,一遍遍擦拭墨云的后脑和胸膈。而且对墨云躺的姿势大夫也做了指导,说是醉酒后不清醒时平躺会有危险。清月觉得大夫绝对是在危言耸听,却也没敢把注意力挪开。只要墨云翻身,就把墨云调整回正确的姿势。
“看在我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的份上,你酒醒了发现我丢掉了琴谱,可不能怪我啊。”
清月拿着帕子一边替墨云擦拭,一边乞求墨云的宽宏大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
一直从日照当空忙活到万家灯火,清月支着脑袋直打盹儿。怕自己睡着了墨云没人管,清月困得头脑浑沌,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取来一根细绳,两端分别结了一个环扣,绑在墨云和自己的手腕上面。就算她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墨云翻身也会扯醒她,清月这才敢趴在床边犯迷瞪。这样虽然自虐了些,但谁叫她摊上了这么一桩事。欠了人家的,不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