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这会儿刚送走一位贵客,墨云一踏进府门就被丞相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找上了他。
“夫人请公子去一趟。”
清月劝道:“我无碍的,娘找你去,你就去,可不敢耽误了。”
这位管事妈妈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亲信,清月知道怠慢不得。
墨云先遣了人去厨房做碗姜汤,才让春桃陪着清月回去。
“娘,你找我?”墨云心里记挂着清月,来的急了些。
丞相夫人对自己亲生的儿子慈眉善目的,温言道:“云儿,过来坐。”待得墨云坐下,丞相夫人又道:“方才九殿下来说亲,叫你来是问问你的意思。”
纳妾?墨云倒是没生过这样的心思,而且还是周蠡做媒,墨云对那女子的身份都提不起兴致了。既然娘说了,还是走个程序问问,推了便是。“不知是哪家的女子?”
丞相夫人不紧不慢道:“是泾阳董家的二小姐,据九殿下所说,泾阳董家曾有恩与他,董二小姐又对你有意。九殿下这才亲自来了一趟,希望你能应承下来。不过九殿下也是急了些,你才刚娶了清月进门,就要纳一个妾室,不知道让荣王府知道了要怎么想。”
墨云摸不清娘的意思,但他知道娘也希望他答应。毕竟周蠡是一众皇子中最能干的,虽说如今因他被皇上迁怒了,保不准哪天又得了权势。“董二小姐儿子还未曾深交,有些拿不定主意,娘的意思呢?”
丞相夫人早已想好了说辞:“董家是一方大族,做你的妾室身份倒也配的上。而且这次又是九皇子亲自开口,你若是也愿意,娶了也无妨,荣王爷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虽然没有直言让他娶董惜韵,但墨云心中清楚,娘是想要与周蠡交好了。可惜就算他答应了,周蠡也不会真的和他丞相府交好,况且他才不相信董家有恩于周蠡。
墨云思衬片刻道:“娘之前的顾虑也有道理,月儿才刚进门,就是要再娶也得拖些时日。这事就先放下,毕竟泾阳离长安不远,总要做好了准备再说。”
墨云心道:我今生有月儿一个便够了,可分不出心思来给其他人。
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想想,若是说了,娘就算不逼他娶董惜韵,也会塞给他一个别家的小姐。这天底下有哪个娘能看着自己儿子夫人大过天的,就是感情深厚也要注意些分寸。
清月一回院中,就看到周蠡背着手站在屋前等候。心中有些迟疑,还是上前道:“九殿下这会儿不是该在府中思过,怎么还有闲心到处闲逛?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怕是又要怪罪。”
周蠡听到这声音,明知道她已经嫁了人,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转过身来浅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本王这次来是替墨云和泾阳董家二小姐说亲的,自然不能还没见到墨云的面就走了。”
清月不知道周蠡哪根筋又搭错了,刚才婆婆叫墨云过去估计也是说这事,不过就是说了墨云也不会答应,清月对这点还是放心的。
“我家相公这会儿不在,九殿下若是愿意等就在此处等着吧。”清月说完也不管周蠡,自己和春桃推门进去。
没想到周蠡也跟了进来,春桃想拦根本拦不住。
“罢了,春桃,给九殿下奉茶。”清月看春桃要强行赶周蠡出去,有些不放心。周蠡要是发了狠,春桃这柔弱的小身板可经不起摧残。
春桃奉了茶也不出去,就在清月旁边陪着。清月这会儿正襟危坐,周蠡在这里让她很有心理压力,又不能让春桃去找墨云。丞相夫人才叫墨云过去说两句话,她就差人去催,倒显得她不懂事。
周蠡捧着茶杯看得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清月觉得有些惊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着一个茶杯含情脉脉。
过了半晌,等到清月想要带春桃去院子里等墨云回来,周蠡才缓缓开口:“此时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我给你讲讲我是何时将心思放在你身上的?那段日子可真是值得回忆一番,说到底还是墨云做的不地道。”又对春桃道:“还请这位姑娘去看看墨云那边结束了没有,本王之后还有事,若是等不上就改日再来拜会。”
春桃看了清月一眼,清月颔首示意,春桃才出去。
周蠡刚要开口,清月抢先道:“九殿下若是想说,对着你手中的茶杯说便是。我如今已经嫁了人,是没法回应九殿下的用心良苦了。那些往事过去就过去了,我并不想听。”
周蠡一改之前的慵懒,起身拦在清月面前道:“不想听也得听,天界那帮顽固的老家伙瞒了你三百年。若不是族中有我兄长拦着,我早就杀到天界去将你抢了回来。”
“如此说来,倒真是一桩有趣的事了。月儿你也真是,九殿下的故事,旁人想听还没那个福气呢。”墨云坐在清月身边,拉过清月的手道:“九殿下说吧,我夫妻二人洗耳恭听便是。”
“春桃呢?”清月低声问道。刚才春桃是出去找墨云了,如今墨云回来了,春桃怎的没回来?
“我让她到厨房去拿姜汤了,你落了水,总要喝些姜汤去去寒气。”墨云也侧过头来说道,两人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
周蠡见状黑着一张脸,不善道:“此事与古公子并无干系,既然今日没机会。月儿,改日我再来说与你听。”
周蠡说罢拂袖而去,墨云在身后道:“我与夫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九殿下几年内怕是找不到机会一诉衷肠了。”
周蠡闻言身子僵硬了一下,而后迈着更快的步伐愤然离去。
清月松了口气,对墨云道:“还好你来的及时,如今的周蠡可是不管什么规矩礼数的。你再晚来一会儿,我都要叫护院进来了。”
墨云突然觉得清月有些陌生,隔了一会儿才出声道:“月儿,刚才周蠡所说,是什么意思?”
清月被墨云这么一问有些心虚,垂着头不去看墨云,支吾道:“什么什么意思,估计是周蠡醉了酒,说疯话呢。鬼神只说本就是无稽之谈,这你也信得。”
清月说完,拉起墨云的手左右摇晃,期期艾艾地望去,希望墨云能揭过此事。
面对清月这般可人的形容,墨云却并未动容,声音又沉了几分道:“月儿,当初是你说的,你我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如今你知道了所有关于我的事情,可对你,我竟还没有周蠡知道的多。”
清月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沉声道:“墨云,有些事情我不能让你知道,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但我对你的情意你也都看得见,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还没等清月说完,墨云就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去。望着墨云离去的背影,清月不知道该如何出言挽留。墨云执意要探明她的过去,可那些事情岂能让人知晓?若是说了,她和墨云的天谴,怕是马上就要应身了。
入了夜,春桃进来掌灯。看清月一脸愁容地独自倚在案旁,过去小心翼翼道:“古公子今夜去了东耳房,看样子是不过来了。”春桃并不知道她出去那么一会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心里着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小姐,你和古公子如今都已经是结发夫妻了,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古公子对小姐的情意春桃也看在眼里,决计不可能因为一点误会就弄成这般样子。小姐说了,公子一定是信的。”
春桃还道是今日九殿下和小姐在屋中那么一会儿,又让古公子生了什么误会。心里还在抱怨墨云:古公子也真是的,小姐嫁给你之前都对九殿下没什么好感。如今两人都结亲了,怎的这点信任都没有。
清月烦躁地扶了扶额头:“春桃你不必陪着了,我这会儿心里有些乱,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清月心里确实很乱,墨云也未见得比她好到哪去。明知道清月此前就算与周蠡相识,两人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值得探听的。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知道,想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秘密。
也不知道就这么出来,月儿心里会不会难受,夜里能不能睡得安稳。墨云趴在窗边朝清月所在望了望,看到正房那边熄灭的灯烛,烦闷的到床榻上躺下,用被子蒙了脑袋。
周蠡心情倒是很好,他没想到墨云和清月会因为这桩事闹得不愉快。他今日本是抱着尝试的态度,把董惜韵推给墨云,让清月心存芥蒂的,没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
这几日周蠡都在府中,朝中的政事也不用他操心,反而乐得清闲。这几日他已经想了个通透,墨云不过是个凡人,寿命在长也有限。到时候清月一定是要伤心一阵的,还不如由他来帮清月早痛过了早解脱。过了此生,他就是劝族中兄长放下与天族的恩怨,也要向天君请了这门亲事。到那时,留给他们的时间,可是生生世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