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打了个喷嚏，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萌生，如履薄冰般地朝清月望了一眼，不会又要现原形吧？盯了半晌，倒是没觉出有什么异样，看来是他多心了。
快到了散值的时辰，春桃带回来一个家丁，清月也认识，是王府来的，大哥身边的小天。
“郡主，王爷请您过去一趟，宜早不宜迟，请郡主尽快动身。”小天行了礼，快速地说完了王爷交代给自己的事情。
“那厮还敢跑去告黑状？”清月第一反应就是清礼跑到爹娘那里颠倒黑白去了，她就不信这厮能说出什么花来。“墨云，跟我去看看，适当的时候让平安动手。”
墨云喉咙里似是被什么堵着，想劝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还不一定是不是因为清礼那事呢，怎么就准备取人性命了。
不过他也不用说，还不等墨云想到如何开口，小天就抢道：“王爷吩咐过，只需郡主一人前去，郡马爷就不必跟着了。”
墨云和清月对视了一眼，皆是若有所思之色。清文叫她过去说话倒是正常，不过什么话是要旁人回避的？甚至墨云都被归拢到了旁人之列。
“大哥叫你过去，自然是要去的。不过是说两句话的工夫，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何必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墨云叫小天出去稍候，叫春桃进来替清月换衣裳。
待得清月和春桃出门后，小天又进来道：“此事王爷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以为郡马爷能处理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如今却叫人抓住了话柄，郡马爷还是好自为之吧。”
墨云面色一凝，心中对清文唤清月过去所为何事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叫人备车，动身去了周蠡府上。
“小天，你可知道大哥要说什么事？”清月一路上都觉得小天有些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回郡主，这事影响不小，街上人多嘴杂，让有心人听了不好。还是到了王府，让王爷亲自跟你说吧。”
小天嘴很紧，但清月也是得到了一些信息，至少知道不是为了二哥那事。说不定是大哥想我了呢？清月心中安慰自己，她需要保持乐观。
站在王府门前，一辆远去的马车吸引了清月的注意，上面挂的是周蠡府上的标志，这也让清月心中不安。她和周蠡交集不少，但却没有一次是好事的。
进了院门，清月没看到院内有一人走动，平日里就属大哥院里事情最多，这般冷清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是大哥为了今日的事情不被不相干的人听去，特意吩咐过的。
小天将清月引到门前，便行礼离开。
清月推门进去，屋里倒是人不少。大哥大嫂自不必说，二哥三哥也在，绿漪姐姐也在一旁作陪，几人皆是面色凝重。
向几人依次行礼，清月入座，玩笑般地问道：“大哥，这么着急叫我过来，可别只是过来喝茶聊天吧？”屋内气氛压抑，让清月着实有些受不了。
清文没回应清月的玩笑，绿漪也悄悄示意清月安分些，今日说的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月儿，你对古墨云那小子了解多少？”清文郑重地问道，包庇的罪名也不小，他不希望清月会被牵扯到其中。
清月了然，估计是大哥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知道了墨云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不过清月也摸不准大哥知道的是哪件事，只能搪塞又似是如实般地回应：“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清文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既然都知道了，你怎还在相府中住的下去？”
她都已经嫁过去了，不住在相府，还能住哪里？大哥不会是要她……
“之前我就怀疑过，流云寨是流云阁的前身，前些年他们几乎把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个遍。我曾多次想要彻查此事，奈何流云阁那边做事一向小心，从不露出马脚。今日方才知道，流云阁竟是古墨云的私产。”
清文激动地站起身来，杨晴薇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在弟弟妹妹面前保持形象。
清月正色道：“什么无恶不作，便是从前他们也没做过打家劫舍，欺压百姓的勾当。不过是做了几笔生意罢了，连税款都没漏交过，天家都对流云阁的曾经至若罔闻，大哥又何必揪着不放。”
清文一瞪眼，小妹嫁过去真是胆子大了不少，竟到这时候还替墨云说话？
“就算不曾欺压过百姓，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便是对的了？你可知道这些年多少命官，多少富贾被他们害了性命。”这次就算有杨晴薇拉着，清文也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起身道。
“那大哥希望我如何，把墨云送到京兆尹府上吗？流云阁接的生意，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和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天不行道，自有人替他来行”清月毫不退避，直视着清文道。
清文强忍着怒火，思索了片刻急厉地开口：“古墨云如何，流云阁如何，自有官府定断。你只需跟他和离，独善其身便是。替天行道？那些土匪也配？”
清月也不指望能向大哥解释通，直接起身道：“不论流云阁如何，天家对此事的态度如何，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大哥要独善其身何必带上我，日后不论如何，我二人都不会把火引到荣王府来。”
清月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她曾对墨云说过不少次和离之类的话，大多是开玩笑或者威胁。清月从没想过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自己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在他面前一向听话的小妹，今日为了那世人不容的一再顶撞，清文也生了怒火。
“由不得你，清逸，把小妹带回她自己的院里，严加看管。明日随我去相府，商议他二人和离的事。”
清逸走到近前劝慰道：“这事确实马虎不得，不是你说不牵连就能不牵连的。只要咱们王府和相府还是亲家的关系，日后若是皇上决定彻查此事，咱们王府也定会被连带上。”
绿漪也在一旁帮腔：“月儿，你大哥和三哥说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就当和离是做给外人看的，等这段风波过去，你再回相府也不迟。”
哪有这么简单，怕是大哥进了相府一对古丞相开口，墨云就得找周蠡拼命去。那跟不打自招有何分别？到时候墨云是百口莫辩，将这九洲的大小河流跳个遍也洗不清了。
清月假意点了点头，趁着几人松了口气的空当，拔腿就往屋外跑。
屋内几人皆是一愣，清文率先反应过来：“还不快去捉她回来。”
清礼和清逸一同追了出去，院里已经没了清月的影子。
周蠡脸上没有一分血色，墨云来时也没起身相迎，但这不是墨云该关心的。
“九殿下这招实在高明，不过流云阁如今做的都是正经生意，便是京兆尹和苏延尉通力来查，也是经得住的，你认为皇上会信？”
周蠡微笑道：“本王从没想过要让皇上相信，你的下场如何对本王也并不重要。只要荣王府信了，本王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很多事情都是空穴来风，你当日指证我的证词不也是漏洞百出么？可皇上终究是信了。”
周蠡身子还没调理好，似乎说了这么多话对他也是一种负担，虚弱地仰靠在椅背上，脸上却尽显得意之色。
“相信近几日荣王府就会去商议和离的事情，本王再趁此机会请婚，你再想翻盘便再无可能了。”
“你这算盘打的倒是响，不过就算被迫与我和离了，你以为月儿会答应与你成婚？”墨云不紧不慢道，似乎有着十足的自信。
周蠡也是自信道：“荣王府还巴不得有人在这关头求亲，帮清月脱离风口浪尖呢。正如你说的，和离是被迫的，与本王成亲自然也会是被迫的。不过本王倾尽此生，也不会让她后悔。”
“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墨云说罢就转身离去。
周蠡唤来一个侍卫：“传令下去，若是清月郡主过来，就说郡马爷在此间喝茶，将郡主迎进来。”
墨云从周蠡府中离开，就径直去了荣王府。没打算解释什么，就算解释也不会解释得清楚。他只是要跟清月交代两句，便可无后顾之忧。
“古公子，王爷吩咐过，今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王府门前的侍卫将他拦下。
不准任何人入内？恐怕是单单冲着他来的吧？从侍卫对他称呼的转变来看，荣王府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墨云没多做表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还请两位通报一声，今日在下是来找郡主的，并不会叨扰王爷。”墨云装作没听懂侍卫的话，继续求道。
“郡主心情不好，不想见人，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侍卫依旧尽忠职守，不肯松口半分。
墨云不是没生出过硬闯的念头，但那实在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用。
跟这侍卫多费口舌也是惘然，墨云点了点头：“还请这位大哥传句话给郡主，不论王爷做出什么决定，让她千万别违逆。这般简单，想必不会坏了荣王爷的吩咐。”而后离开了荣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