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送走高县令,就看到一个略显紧张的身影在门前徘徊,走进一瞧,墨云打算装作没看见径直进屋。
“古公子……”玲珑见墨云回来,主动迎上前去,甜甜地叫了一声。
墨云蹙眉道:“玲珑,当日是你自愿到丞相府为婢,我和月儿都试图劝过你。既然事已至此,就该遵守府里的规矩,你不该这般唤我。”
玲珑戚戚地改了口:“大少爷,玲珑方才在院中看到了少爷遗落的东西,只想着还给公子。”玲珑说着,捧着一个香囊递到墨云面前。
墨云望了望自己腰间,清月送的香囊不知为何会不见了。接过玲珑递来的香囊,墨云也没再说什么,进屋后顺手将香囊搁在了床边的案上,继续欣赏清月的睡颜。
不多时,清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被这炽热的目光盯醒了。寻着目光望去,见墨云微笑着看着自己,清月目光躲闪地还了一个微笑。
“做什么梦了,怎么这般紧张?”墨云凑近了些,直到能让两人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方才停下。
“没什么,无非是家中和睦,日子过得太平,我还能指望着什么。”清月支吾道。
其实方才梦中她看到自己回了天界,尽情欣赏了一番墨云呜咽着讨饶的样子。虽在梦中“报复”得酣畅淋漓,此时是绝对不能和墨云说的,就连面对墨云也觉得有些尴尬。
“没看出来,我的月儿不光懂事,还有忧国忧民的心思呢。”
清月哼道:“那是,我若是个男子,绝对不比三哥差什么,只是委屈了你。”
墨云不以为然:“委屈什么,就算你是个男子,我也一样会娶你。”
清月白了他一眼,本小姐若是个男子,你就得用嫁的了。不过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等回了天界,让你当个男宠。
叫春桃进来帮自己更衣,清月目光在屋内四下游弋,瞟在了案上的香囊。
等到春桃插好了发簪,清月过去一把抓起案上的香囊,对墨云质问道:“某人可是说过,会一直戴在身上的”
墨云愕然,没想到清月会突然发难。说起来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墨云并不想因为这件小事在不停等条约上在添一条。不过这要他如何解释,不小心丢了,还是玲珑送给他回来的?
墨云摇了摇头,月儿如今终于学会护食……护夫了,这点让墨云很开心,不过有时也会因为这点惹出不少麻烦。
“相公这不是想要鉴赏一番吗,戴在身上看着不方便,便解下来仔细看看。”墨云谄笑着说道。
清月昂着下巴,侧头看着拎在手里的香囊问道:“鉴赏的结果如何?”
“夫人的绣工天下绝伦,相公喜欢的紧。说实话,夫人就是放在观月绣坊的一众绣娘中,也是顶尖的。”墨云面不改色地胡诌着,反正现在是冬季,不会打雷。
山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在暖炉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从窗户跳了出去。我山竹今日就是冻死,死外面送窗户边跳出去,也不要听你这些恶心的话。
清月倒是没觉得墨云如此褒奖,自己受之有愧,绽开了灿烂的笑颜:“算你有眼光,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了。”
瞧见清月终于收了小脾气,墨云招了招手:“快来,帮相公戴上。”
清月将香囊戴在墨云腰间,落在香囊上的目光一凝。
“真是不错,不愧是天下绝伦的绣工,难怪你喜欢的紧呢。”一句话几乎是从清月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的。
香囊的颜色虽是和她送墨云的一样,上面的绣样也相近,但仔细观察下还是能分辨出不同的。还有清月不愿但不得不承认的一点,绣香囊的人绣工不错,虽只能称得上不错,却也比她强了不少。
墨云听着她如此自恋,正欲帮腔,却发觉清月面色不善,整张脸都黑着。
清月一把将香囊扯下,丢到墨云手中。墨云定睛看了看,也发觉有些不对。
“月儿,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旁的无需说了,我只要你解释清楚,这是哪家姑娘送的?竟叫你如此喜爱?”清月坐在圆凳上,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
墨云看这架势,心知今日这事情不解释清楚会很麻烦,只得如实道:“方才你正睡着,有一位自称咸阳县令的人来找我,我接待后回来玲珑在屋门前给了我这个。我见腰间的香囊不见了,以为就是我丢失的那个,便没多想就收下了。”
“墨云,这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想到连这点小事你都要骗我。”
听得墨云所言,清月有些失望。玲珑给他的?醉生阁姑娘的绣工还用得着多说吗?送给老相好一块绢帛都要假手于人。好歹清月还跟着敛秋学过一段时间呢,玲珑可是从没学过的。不过这让清月更觉得问题严重,墨云不惜推给玲珑也要隐瞒真相,到底是哪家的女子这般说不出口的?
“墨云,你若是真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只要你开口,就算我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反对。你如今这般藏着掖着,可是怕我得知了去找那小姐的麻烦,在保护人家?我告诉你,我没有这么无聊。”
清月说罢,摔门离去。出门后吩咐春桃此事不可让夫人知晓,大过年的别给婆母找不痛快。
不过是纳个妾罢了,这长安城中除了她家老爹被夫人管的严以外,谁家不是有个三妻四妾的,何必为这事大动肝火。清月如此安慰自己。
可这意味着什么,曾经那些誓言都不作数了?她才进门半年不到啊,墨云竟已然变了心。
墨云也是苦闷,今早出门的时候香囊还在腰间挂着,怎的无端会掉下去?难不成是有人拿了,再借玲珑造成他不小心遗失的假象?可谁会那般无聊,又有谁会知道这香囊是清月送的?
将自己今日见过的人罗列一番,最可疑的无非是周蠡。但今日在长公主那处时,他和周蠡时刻保持着距离,就算周蠡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种距离下从他腰间把香囊扯下来,而不被他察觉到的。
其次就是那莫名冒出来的高县令,出现的时机正好对的上。只可惜不记得去见高县令之前香囊是否还在,不然事情便有了头绪。
“平安,去客栈看看高县令走了没有。若是没走便盯着他有什么动作,若是走了想尽办法也要追回来。”
听闻房顶上一阵细密的脚步声,墨云也整了整衣衫。高县令那边有平安出马,不用他担心。跟春桃打了一声招呼,墨云便出去了,他要去周蠡那处看看。
“哟,去幽会啊,不介意的话把我也带上呗。”
刚出院门,墨云就撞上了独自在这里散发怨念的清月。
墨云一个头两个大:“说的这是什么话,等我回来,一定向你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又有什么好解释的。连相公纳个妾都要拦着,传出去人家还要说荣王府出来的小姐没规矩,不懂事呢。你大可以放心,尽管把那小姐带回来就是,我绝对不多说什么。”清月嗤之以鼻,连她送的东西都不知道被墨云丢到哪里去了,还妄图用别人送的瞒天过海,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墨云心知多说无益,还是赶紧把事情搞清楚,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月儿,我可以保证,从未与旁人有染过。谁不信我都可以接受,只有你不能不信我,等我回来。”墨云说完,就匆匆离去。
清月在背后高声呼道:“好啊,连解释都不耐烦了。你走吧,赶紧走的远远的。不对,你走什么,我现在就给你们腾地方。”
清月说着,就要叫春桃回房收拾东西。初入凡世时,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人。但清月知道,这一天总会到的,却从不认为自己相公纳妾是个让她无法忍受的事情。就算墨云住到荣王府来,每天面对着他,清月这想法也不曾改变过。如今这是怎么了?一见小事罢了,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甩了甩有些疼的脑袋,清月缓步回了屋中,春桃不知所措地跟着劝慰。
墨云见状怕清月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也追入屋中。对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担忧地看了一眼清月才退出去。
没人看着了,清月眼角泛起了些许泪花:“你说过,今生今世眼中只有我一个,我听着欣喜,却并未当真过。你是相府公子,又是皇上钦点的下任丞相接班人,这一切都表示着你不可能一生仅有一个枕边人,我也并不在乎。只是如今我当了真,想要努力填满你一生的时候,你竟给了我这样的答案。”
清月将头微微抬起,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颤抖着声音道:“古墨云,既然曾许诺过的誓言你做不到,那我也同你一样。之前那些,都不作数了。”
墨云慌了神,之前还道是清月又在闹小脾气,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怎么会不作数的,月儿,那些话我说时真切,如今心意也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