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宸闭上眼睛，划开手掌，以气化为蛛网，覆在负屃粗大的骨骼上，良久，骨骼越缩越小，最后被顾墨宸收回来，他这才睁开眼，掌心已经多了一片残片，流动的金光既温柔又耀目。

　　苏念轻轻碰了一下，手指被烫得缩回来，很快起了一个水泡。海边钟塔敲起一点的钟声，只有一下，顾墨宸从残片中抽取金丝，沿着身体上，那被狴犴灼烧过的痕迹，一点一点修补好身体。一股巨大的气流，冲进他的身体里，即使以王之躯，也无法强行承受，嘴里一阵腥甜，顾墨宸吐了一口血出来。

　　苏念又是一阵紧张：“顾墨宸，你不要有事啊……”

　　顾墨宸摆摆手：“还是上神眷顾我，夜河已经退潮，我没事了。”虽有些虚弱，他勉力站起来：“念念，或许有些事，才刚刚开始。”

　　“根据电话，Q大一群学生在我市某沙滩举行烧烤班级聚会，后来入夜他们就在海边帐篷睡下了，第二天早晨，也就是本日清晨7时许，发现有两名同学在沙滩上，手段令人发指，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摘除，甚至腿上的肌肉组织。”Q市最有名的李敬李差役，咬着笔头，在纸上记录着这一切，估计又要按照大事要事处理了。

　　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没有任何号码显示，李敬接起电话，那头是一个极为和气的声音，听来最少也有50岁：“李敬李差役么？你好，目前Q市沙滩极端手段事件，已经由我们部门接手了。请你们Q市差人配合，降低关于这件事的热度，由我们来低调处理。”

　　话语虽然慈祥，但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李敬刚想暴脾气，问问对面是谁，那边就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很快上头的指示就下来，要李敬结束所有的调查，把卷宗移交给上头。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李敬把卷宗摔在桌上，但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走进了上头办公室。

　　距离海滩烧烤的事情发生，已经三天了，这件事在Q大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陆词作为助教老师，没有管理好学生，直接被取消了助教的职务，现在只能作为穆教授的助理在学校呆着。

　　这三天里，所有的同学，茶余饭后，都在谈论这件事，司贝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除了苏念，没有人记得那天那座乳白色的房子，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渡过惊魂一夜。所有人众口一词，去海边烧烤，然后在自己搭得帐篷里睡下，第二天，就看见团支书邢锦衣和另一个同学倒在沙滩上，状态凄惨，让人好几天吃不下饭。

　　这事儿害得林姣好几天，看见食堂的肉菜就吐，苏念也不知怎么安慰。幸好，在林姣的描述里，她和陆词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那天下午，一直在海边漫步，谈人生聊理想。

　　只记得这些，真的挺好的。

　　而顾墨宸也因为受了伤，这三天一直在休息，并没有和她在一起。苏念怕打扰到他，也只是发信息问他的情况，他也只是回她：“我很好，不用担心。”

　　这也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苏念这么想着，却走神了。“苏念，你出来一下。”辅导员打断了她所有的想象，把她从实验室里叫了出来。

　　苏念一阵紧张：“老师，有什么事么？”不会是刚刚走神被辅导员看到了吧，不过大学老师不管这事儿吧？

　　“校长让我马上带你去见他，你可不要乱说话，校长问你你再回答。”一路上，辅导员说了一遍又一遍，苏念的耳朵差点被磨出茧子了。

　　苏念正想着，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能牵扯到校长都要找自己谈话，她就已经到了校长室门口，辅导员显然没有要陪同自己进去的打算，他站在门口，苏念只好自己一个人惴惴不安地走进校长室。

　　校长室里有两个人，尽管Q大三年，苏念也不敢确保自己就能认得出校长，毕竟虽然活动很多，但每次校长讲话，全校人满满的塞进校礼堂也不够，还有很多同学要站着，校长远远地坐着讲话，也看不十分清楚。不管是谁了，一起问了就行，苏念只好赶紧低下头，过去鞠躬：“老师好。”

　　恭恭敬敬鞠躬完毕，她这才抬起头，在场的两个人，一个人西装革履，规规矩矩，只是头发有点地中海的人点点头，想来就是校长了。

　　苏念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这是个爷爷辈的人，须发皆白，却身着干干净净的休闲装，精神头儿完全不输年轻人，这难道是个老教授？苏念心里暗暗想。

　　未想到校长道：“你就是苏念同学吧，这是孙教授，专门派来侦办你们班刚发生的沙滩事件的。”

　　侦办沙滩事件？苏念心头一抖，为何偏偏找上自己，校长接着道：“孙教授希望和你单独谈谈，我先出去了。”校长避嫌似的，很快离开了。

　　苏念挤出一个微笑，又鞠了一躬：“孙教授，您好。”

　　“小友不必客气，灵目现世，我特来拜会。”孙教授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苏念完全震惊。

　　苏念结结巴巴：“您……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孙教授显然很理解她的表现，反而更加慈祥：“贫道五台山灵虚观掌门人，孙玄极。”

　　什么？羽流？苏念天旋地转，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请您等一下，您到底在说什么？”苏念现在当然相信一些非科学现象，但她绝对接受不了一个羽流，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羽流，就和九婆婆差不多，在苏念心里，都是衣袂飘飘，神神叨叨的存在。

　　经过顾墨宸的科普，苏念对魂魄的理解，已经不限于那些陈旧的思想。对于常人所说的鬼的存在，苏念理解为魂魄的另一种存在形态。现在眼前这和蔼的老人，直接自述是羽流，带了那么点江湖骗子的味道。

　　孙教授和蔼地笑笑：“小友，你可还记得负屃？”这个名字一出，苏念的脑子瞬间炸开，孙教授连这个都知道？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可是那不失礼貌的尴尬的微笑又能骗得了谁呢？

　　“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年轻人，不了解这之中的掌故，很正常。”孙教授正襟危坐：“小友既然不信任我，我就向小友大体讲讲，我能来这里和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