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后退了一步，聻的身上散发出强大的压迫力。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黑色的光芒，可是看在苏念眼里，她生出了一种眼前皆是黑色光芒的想法。

　　聻的头发，化为毒蛇，不由分说地掠了过来，直接洞穿了苏念的肩膀，没有痛觉，苏念惊讶地看着身体上的变化。

　　她才明白，这种穿身而过的感觉，来源是魂魄被洞穿了，也只有这一刻，苏念才明白，常明为何要豢养一只聻，她透过自己的阴阳眼，甚至能看到自己魂魄上的空洞，产生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沿着聻的头发回溯。

　　很快，就感受到了疲劳感，苏念的身体矮了一截，她跪倒下去，这一次，没有任何的心灵漏洞被聻捕捉，只是单纯的被掠夺了魂魄。

　　魂魄溜走的速度很快，苏念眼底所带的灼灼光芒很快黯淡下去，眼前甚至还出现了多个重影，真的要结束了么？

　　苏念像是沉入了晦暗无明的大海之中，活着……真是一件焦躁而又痛苦的事啊……她知道，自己所有作为人的智慧在消失，情绪变得单一。

　　只听锐利的破空之声，就在苏念彻底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看到，一枚铜钱打散了穿入自己魂魄的黑色“毒蛇”。

　　“苏念！”好像是一个少年的声音，魂魄的流逝让苏念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整个人趴倒在地，眼底泛着血色，朦朦胧胧中，一双手拉起苏念，将她揽入怀中，一点都不似顾墨宸。

　　苏念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清晰地顾墨宸的影像，而眼前这人，却没有和那影像重合，这人的双手卡在苏念的太阳穴上，他道：“苏念，对不起！我不该在上面沉浸在个人的情绪里，对不起！”

　　仿佛只要自己不原谅他，他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似的。

　　苏念绞尽脑汁，终于想起了抱着自己的到底是何人——窦章，这个和自己经历了一段循环迷局的学弟，这个时候，终于愿意担负起一些责任来了。她不能怪窦章，哪怕是号称心志坚定的自己，之前在聻的心理攻势之下，也几近崩溃。

　　窦章紧紧搂着苏念，让苏念一瞬间产生了幻觉，如果是顾墨宸的话，应该也会这样搂着自己吧，可若不是顾墨宸，这怀抱再温暖，也让她生不出任何的软弱之心。

　　苏念昂起头，看着前方，那里立了一个少年，身形清俊，墨发不过用一根丝绦束起，一袭黑衣，与地面上聻释放出来的黑气，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共鸣。

　　少年执剑在前，声音略带沙哑，好似正处于变声期：“苏念，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苏念有些无力，任由窦章抱着瘫软的自己，刚才对自己魂魄的伤害实在太大，她无从分辨这少年又是谁，只是望着这少年背影，像足了顾墨宸。

　　少年朝后微一侧头，从苏念的角度，她瞧清了少年的眉眼，浓眉大眼，脸上却已现棱角，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浓眉大眼，还是张小胖脸。

　　苏念难以置信：“司君尧？”少年勾了一个笑容，他点点头，苏念敛回眼眸，司君尧竟然已经成了这种模样，她怎么也接受不了。

　　窦章从地上摸回了自己的铜钱，好生收在怀里，对苏念解释道：“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是五帝钱，很值钱的，我不舍得扔……”

　　刚刚在上面，你还说你师父是个江湖骗子呢。当然，这样的话，苏念只能腹诽一下，她的眼睛，全部聚焦于司君尧和聻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上。

　　谁都没有先动手，司君尧手中的那柄长剑，光华如水，不知从何处得来，他集中精神，与聻对峙着，聻黑煤球一样的身体，不知从何处来了一个声音，非男非女，雌雄莫辨：“何必阻我？”

　　“你伤了本君的好友，本君不杀了你才怪呢！”司君尧说话嚣张，可看他绷紧的脸庞，苏念便知他绝没有半分松懈。

　　顾墨宸也曾经如此执剑，在负屃的腹中，一时间剑华流转，负屃便被粉碎为血肉。司君尧如今执剑，便没有顾墨宸的自信了，他一日之内，即便成长得再快，也不过是个少年，再加之被炼入镯中，实在很难说会有什么阅历。

　　与其说是聻，不如说那就是一团混沌，苏念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九婆婆家里的那只黑猫，自九婆婆死后，再也没见过那只黑猫。

　　黑猫的皮色也和聻没有什么差别，还有那奇怪的叫声，黑猫会不会也是一只聻？这个想法让苏念打了个寒噤。

　　聻不会给司君尧任何反应的空间，冷笑的感觉传入了在场诸人，每个人的脑海里。就连司君尧的表情，都产生了片刻空白，就在这一秒钟的空隙，聻的头发从周围逼仄过来，对象不仅是司君尧，亦是苏念、窦章，甚至已经丧失神志的齐溯洄，都是他的盘中美味。

　　司君尧手中剑芒一动，便斩断了眼前的黑发，可是苏念没有其他的反抗手段了，她直视着黑发，决意即便又要感受那种被吸取魂魄痛苦的感觉，也不要暴露一丝丝自己的恐惧，给这只聻看。窦章手一扬，又飞出数个铜钱，打在黑发上，恰好将袭来的黑发打断。

　　“怎么回事？”苏念一怔，刚刚也是如此，五帝钱之功效竟如此神奇。

　　窦章拍了拍胸脯：“这可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五帝钱沾染了太多人间界的阳气和帝王之气，对付这种从阴暗的地方来的东西，最为恰当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司君尧已经冲了上去，剑锋过处，逼得那团黑色的混沌无处可逃，只要甩出头发攻击，司君尧总能斩断，避免自己的鬼身被聻吸取。

　　一时间，司君尧和聻打了个难解难分，一片片剑影剥落，聻算不得毫发无伤。

　　苏念隐隐有种感觉，聻对司君尧的攻击是游刃有余的，他似乎在诱导着司君尧走向一个不可知的深渊。

　　“司君尧！”苏念想打断司君尧投注在聻身上的注意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司君尧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聻的头发也很配合的缓和下来。这是一块包着糖衣的毒药，等司君尧发现之时，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