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坠玉面上笼罩着一重寒霜，久久才道：“那又如何？孟桂即便恢复了记忆，她也从未做过一件伤害我的事。”

　　“你们很烦。”顾墨宸突然横截一句：“鬼界出口在哪里？”

　　顾墨宸说出鬼界出口这几个字，苏念便已经无比惊异，他想做什么，难道他要打开鬼界出口……

　　在墓穴中，鬼之将死，其言也善，那钻入杜明心身体中的鬼界中人，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苏念抬头一看，不仅是自己，就连涂山坠玉和孟樱都是一脸震惊，顾墨宸的指尖燃起一朵小小的冥火：“鬼界出口在哪里？”

　　孟樱如此喜爱寻找人心底罅隙的人，都打了一个哆嗦，她已经不能装糊涂了，涂山坠玉一跃身，便掠到孟桂身旁，她软软的昏迷在一旁，脸色奇异的苍白。

　　孟樱咬着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墨宸神色不动，冷声道：“咱们出去。”

　　苏念还沉浸在顾墨宸是好是坏的纠结里，身体不自觉地跟着他出门，就在出门的一瞬，顾墨宸将指尖那团冥火抛入屋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孟樱在冥火中错愕的脸。

　　涂山坠玉背负着孟桂，愤怒的看着顾墨宸：“你这是什么意思！孟桂的魂魄会一起烧毁的！”

　　“不会，她受了鬼界浊气的侵染，和孟桂魂魄间的联系已经没有了，孟桂就是下一任孟婆。”

　　顾墨宸起先只说了两字，后来似乎觉得这么解释有些不妥，是以说得更为详细了些。

　　“受了鬼界浊气侵染……是鬼界出口的原因么？”

　　屋中一声凄厉的嚎叫，打断了苏念的话，那是孟樱清越的声音，一字字扣入苏念心中，顾墨宸是不会顾惜无关者的性命的。

　　她感觉身上已然冷透，顾墨宸却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护在怀中：“别怕，她以后不会痛苦了。”

　　断绝一个人的痛苦，岂会这么容易？

　　苏念揉了揉眼睛，摇曳的冥火中，孟樱仅剩的躯体一点点被火舌舔舐殆尽，她的眼神中满是凶狠与绝望。

　　模糊中，她翕动着嘴唇，感情清晰地传回苏念的心里，她要报复，她一定会回来报复，可是被冥火烧毁的魂魄，哪里还会活着？

　　她骤然想到，顾墨宸说过，孟樱是不死不活的东西，冥火或许只能烧毁她活着的那部分，屋中的孟樱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不见，可是恶毒的诅咒，绝不会是假的。

　　顾墨宸护住苏念的眼睛，任由她埋头在自己的胸口，涂山坠玉揉了揉孟桂虚弱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十分郑重。

　　伏在他们脚下的，是孟家祭祀的遗迹，破败的屋宇三三两两散落在雪地之中，剩下的唯有耀目的白。

　　孟桂还未苏醒，他们便寻了个尚有屋顶的房子，暂且进去避避寒冷，涂山坠玉特别沉默，他清理了个干净些的地方，将孟桂放下。

　　“不然，咱们先回去吧，孟桂一直身体不舒服，现在又昏迷了。”苏念试着扯了扯顾墨宸的外套：“鬼界出口我们可以再回来找。”

　　顾墨宸和涂山坠玉都没有说话，北风呼啸而过，留下苏念一个人尴尬。

　　“鬼界出口……究竟是做什么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凝重，没有人回答苏念的问题。

　　“你们先回去吧。”顾墨宸抬起眼眸，那里面分明有凌厉的光芒，他揉了揉苏念冻透的耳垂，又揉揉她的头发。

　　苏念心里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这种不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念念，我要回去一段时间，保护好自己，不准再强行进入其他魂魄的怨念之中。”他眼底细碎的寒光却掠向涂山坠玉。“我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顾墨宸一桩一件的交代着，苏念才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又要走？”不行两个字被苏念哽在喉咙里。

　　顾墨宸做出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反驳，不知怎么，苏念的眼圈一酸，她忍住眼泪，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些，顾墨宸却狠狠揽她入怀中，在她的耳边倾着缱绻的暖暖气息：“念念，等我回来。”

　　苏念自知自己败了，她败给顾墨宸如此了解自己的心绪，眼泪一大滴一大滴的流着，就连涂山坠玉都有些动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顾墨宸松开手，他在苏念的脸颊上轻捏一下：“跟好灵异调查学会 ，不要擅自行动。”

　　这是他最后一句朴实无华的叮嘱，随后，顾墨宸便打开门，沿着茫茫的雪线，消失在尘烟里。

　　屋中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苏念怔怔地看着涂山坠玉，却觉得他的嘴巴慢慢外凸出来，眼睛也变得更为狭长，腮上抽出细细的长毛，他竟化为原形，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狐狸。

　　这一回，他当当真真幻化出九条尾巴，在身后一甩，便将孟桂圈在毛茸茸的身体里，他嘴巴张开道：“苏念，你也过来暖和下吧，等雪停了咱们就回去。”

　　苏念小心翼翼倚靠着涂山坠玉的身体坐下，她庆幸涂山坠玉是个有数的人，没把这小小的房子震塌。

　　涂山坠玉伸出前爪，在自己厚实的绒毛中摸了摸，突然嘴巴一侧，叼着一盒火柴：“你把屋里的草收集收集，点上火，咱们就不冷了。”

　　苏念摸了摸涂山坠玉的皮毛，里面虽暖和，可外头已经有些凉气了。

　　许是孟家有人来过这里，在屋里还真有些柴草，因为下雪，自然是过于潮湿，苏念从中寻了些比较干燥的，先点上，再慢慢引到柴火上，费了半天功夫。

　　好容易架起一团火，屋子里火光摇摇晃晃，果然是暖和了很多。涂山坠玉探出前爪，放在火边：“真是鬼天气，也太冷了。”

　　“涂山，你和孟桂，究竟怎么一回事？”在这样的环境下，苏念觉得，不说话就有些太过清冷，找了个话头，慢慢说着。

　　“她……她上一世，是作为祭祀的人牲，那已经是千年前的事了……当时人们愚昧，奉妖为神明……”涂山坠玉眉头一松，狐面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