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月将这句话听得真切。
每一个音节都没有听错，但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难以置信。
首先。
董烨鉴肯定疯了。
以他不可一世的性格，居然当众下跪，这是唯一解释。
其次。
她觉得有些好笑。
人性竟是如此幽默。
白清月回过神，看了眼晓琪，道：“我知道了。”
随后她转身下楼。
……
楼下早就聚集了许多人，围着董烨鉴形成了一个圆圈，恰逢今天天气好，看热闹的人竟比上次苏恋来闹时还多上几分。
“来来来，大家快让开！”
有人注意到白清月过来，马上招呼着所有人让道。
众人退出一条线之后，白清月从夹道中走出来，不偏不倚地来到董烨鉴前面。
此时的董烨鉴已经跪了半个小时，膝盖有些酸胀，喉咙也喊得干哑。
他抬眼看着白清月，面色还有几分苍白，眼神无力。
没有从前的怨恨，只剩下无边无际脆弱。
一瞬间。
白清月还有几分恍惚。
相识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董烨鉴脸上出现这个表情。
她的心情在短暂同情之后，又快速被愉快占领，虽然有些不应该，但是她看着董烨鉴如今的狼狈模样，到底还是开心的。
谁让他惹她。
“你找我干嘛？”她也懒得和他废话。
想起上次他在医院求她，结果一头栽过去的事情，心里还有几分忌惮。
万一他等等又晕过去，还要栽她身上那可怎么办。
还是早点打发他走吧。
“苏恋走了，你知道吗？”董烨鉴深吸一口气，看着白清月，用这句话当做开始。
白清月偏头，眼神下落，表示自己知道。
“人最终还是活这条命，人都没了，你心里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现在也能过去了吧。”董烨鉴继续道。
白清月闻言，眼神里闪过几分复杂，随之反问。
“你什么意思？”
董烨鉴答她，“我的意思很简单，当初既然是苏恋害了你，苏家对不起你，现在她人没了，到底有什么旧日恩怨我都希望你能放下。”
“放下？”白清月重复一遍这两个字，眼尾轻轻挑起。
董烨鉴点头。
白清月笑起来，美丽的脸配上笑容更加好看，话却残忍。
“你凭什么？”
四个字，不偏不倚插中董烨鉴心窝。
他很想反驳，但却不知道从何驳起。
白清月注意到他微微张开又闭上的嘴唇，随后笑起来，道：“我们两个是因为苏恋认识的，孽缘也是因为苏恋才有，现在她没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求……”
“你别。”
她打断董烨鉴的话，上下扫了他一眼。
“我不会帮你的。”
“你有必要这么狠心吗？”董烨鉴十分痛苦地哀求她，“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侮辱过你我的人格，可现在我要埋葬的是家族命运。”
“呵。”
白清月毫不客气地冷笑。
“不过是我的人格？”
董烨鉴看着她，依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错。
白清月忽然就敛了笑意，低头直逼他的眼睛，“不好意思，在我这里，我的人格就是比你所谓的家族命运还要更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董烨鉴张嘴想解释。
白清月却道：“可以了，你什么都不用和我说，当初你要和苏恋在一起，让我识趣滚蛋。”
“我走了。”
“现在苏恋出了这种意外，尸骨冷冰冰地躺在殡仪馆，你不去看她，不去送她最后一程。”
“你来找我。”
“怎么，你的爱呢。”
“你那些坚定不移的爱呢。”
董烨鉴一时语塞，想要辩解，但又不知道要怎么说。
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不是白清月的提醒，他根本没想到还有苏恋这个人，也没有将她的死当回事。
当初那些爱是真的，现在那些爱都化作流水，全部消失在空气里也是真的。
终究。
他还是最爱自己，爱他的家族。
白清月则是一早就看穿他的虚伪，对他此刻的原形毕露没有任何想法，她冷静微笑，道：“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语毕，她利落转身。
不愿意再和董烨鉴多说一个字。
她也没有交代保镖来把他带走，他想跪就跪，想喊就喊。
她都无所谓。
……
少总裁办公室。
墨东走进来将最新情报汇报。
“老大，白小姐已经见过董烨鉴，但她没有松口。”
陆景行轻轻摇晃手里的魔方，表情冷静从容，显然是早就猜到。
“现在很多人都觉得白小姐太无情了，说，人家都跪下来认错了，怎么白小姐还是这么咄咄逼人。”墨东又道。
陆景行平静微笑，“怎么，道歉就要接受啊？”
墨东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觉得别人都这么议论白小姐，可能对白小姐的名声不好。
陆景行却很满意。
她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让他有种找到同类的亲切。
“董烨鉴居然还能来找白清月，那就代表董氏的火烧的还不够旺。”
陆景行站在窗边往下俯瞰，但楼层相差太远，人影如蝼蚁，他根本看不见董烨鉴。
旁边的墨东听到陆景行的话，很快就点头，“我明白。”
……
半个小时后。
小高安排人将苏恋杀害的视频被人放到网络上。
视频里。
苏恋还在苦苦挣扎，嘴里喊着，“你必须把董氏的股份还给我，不然我董烨鉴就会不要我，就会娶回白清月。”
“我不能让他去找白清月，你还给我！”
小高冷笑，“我不还你又怎么样？
“那我就把你用照片威胁我的事情说出去，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苏恋彻底豁出去，披头散发，姿态狼狈且悲壮。
但小高显然没有动容，他拿起一把锋利的匕首，明晃晃的刀光闪在他脸上。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去死吧，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恋吓得花容失色，“你想杀了我！”
她显然没想到小高会这么疯狂。
小高则再也等不下去，“谁让你三天两头就来烦我，有你在，我这个位置总是不安稳。”
知道秘密的人还是不要活到明天。
想到这里，他举起刀朝着苏恋的要害捅下去。
黑屏，视频结束。
董氏的股价彻底跌破谷底。
原本在北城上空冉冉升起的董氏企业，轰隆一声砸向地面，化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