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渊之中，生的欲望则迫使着大脑变得清明。
“你这样做，难道不怕给你的主子带来麻烦吗？”苏月婵几乎用尽了力气，才勉强挤出了这一句。
然而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从童毓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屑。
忽而一道白芒射向童毓霖面门，惊诧之中童毓霖挥手抵挡。
苏月婵也得以逃脱魔爪，重重落在地上，大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同时双脚慌忙蹬地向后逃离。
再看童毓霖，眉间凝着一丝疑惑，并没有追上来的打算。
白芒显然不足以对童毓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股莫名的酸涩感。
像是他做错了事情受到责备，又像是娇嗔挠得他心痒。
可以肯定的是，那令他感到怪异的仙力源头，正在保护自己的主人。
“你又是什么人？”童毓霖不由自主的发问。
可惜苏月婵还在小声抽泣着，想也问不出什么了。
“呼——”长舒一口气平复下心情，童毓霖缓缓道：“天星草的钱我会给城主夫人，但你记住，别再想着从我手中逃离。除非......”
后面威胁的话苏月婵还没听到，眼前一黑就沉沉的昏了过去。
灌江口杨府。
“怎么你们两个都在，又有番邦妖物作乱？”
童毓霖一脚踹开屋门，就看到屋内的二人组。心说在他需要发泄的时候撞上来，也怪那小妖运气不好。
怎知杨戬和孙悟空都是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你们跟踪我？”稍微反应了一下，童毓霖凭空召出阔剑高高举起，谁说发泄情绪非得找番邦小妖的。
杨戬翻了三个白眼：“谁闲着没事跟踪你，感情受挫都写你脸上了，指望谁看不出么？”
孙悟空老气横秋道：“什么情啊爱啊的，老孙不懂。不过通常见到谁挂着这副表情，老孙就要劝他胜败乃兵家常事了。”
童毓霖没好气的抓过桌上最大的那颗桃子，狠咬了一口。平日这俩人一见面就互损，今儿个可倒好，站到同一阵线去了。
整夜苏月婵都是在噩梦中惊醒，好不容易辗转着睡着，又是一连串的噩梦。
幸而第二日醒来时，噩梦的始作俑者已经不在了。
苏月婵抱着膝盖，安静的坐在卧榻上，反复斟酌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从童毓霖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受城主夫人的调遣，但那两人配合着坑了她一回却是事实。
但如果童毓霖的目的只是帮着城主夫人教训她，似乎又没让城主夫人的计划得逞。
有那么一瞬间，苏月婵是可以确信童毓霖有取死之道的，可最后不光放过了她，还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反省着什么。
可孩子做错了事情还懂得反省，不是应该道歉吗？哪有像他那样还丢下一句威胁的呀。
好乱，简直越想越乱。
还是下次见到他时，当面问清楚好了。
“不对不对！最好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苏月婵晃着脑袋，意图甩掉那些杂乱的思绪。
“老板，大事不好啦！”
尖锐的声音穿刺着耳膜，苏月婵欲哭无泪。她就应该继续盯着月莹剑看一辈子，怎么自打她迈出后院那一日，什么事都不好了？
“要是有人砸店就报官，柯曼和华千帆在外面吵架，就直接乱棍打出去。”苏月婵无力的说道。
“不是他们，是城主夫人，今儿个一早就带了其他几家的夫人来，前头实在招架不住了。”
明明都说得那么清楚了，她对你们家男人没兴趣，却还要来找她麻烦？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再要忍下去往后定叫人家欺负死。
苏月婵气势汹汹的赶去前厅，还没等看见人就听见了大堂的叫骂声。
“这饭菜是给人吃的吗，我家下人都不吃这东西。”同时还有碗碟碎裂的声音传来。
“沈夫人有所不知，酒楼多半只是个幌子，掩盖那见不得人的营业范畴罢了。”
“夏夫人说的是，听我家里马夫说，他早就尝过个中滋味了，好在我家老秦还没遭了毒手。”
大堂内早就不成个样子，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散落一地。柯曼正被几个中年妇人围在中央，看来早就经受了一轮炮火。
稳稳接住了秦夫人说完话随手丢出的花瓶，苏月婵皮笑肉不笑道：“秦夫人对府中侍人当真是关怀备至，受拥护也是情理之中，不然怎么连这些事都直言不讳的告诉夫人呢？”
秦家同来的随从闻言都是一脸茫然。
秦夫人忙解释道：“我是偶然听来的，你休要含血喷人。”
要是她和府里马夫不清不楚的谣言传开了，恐怕她这个本就徐娘半老的正房夫人，往后就要看小妾的脸色过日子了。
夏夫人在旁帮腔：“清者自清，人家苏老板都装的跟没事人似的，姐姐怎么反倒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这是从我家老夏身上发现的香囊，那些日子老夏可没少往月容阁跑，这点苏姑娘怎么解释？”
打量了一圈夏夫人递来的香囊，苏月婵闪身绕向夏夫人身后的侍女，再回身时手中多了一个毫无二致的香囊。
“还真是一样的呢，不会是为了讨好主子，刚才砸我酒楼太过卖力露出来的吧？”
“原来是你这个贱婢，怪不得老夏最近越来越冷淡，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重重给了侍女一个耳光，夏夫人不顾侍女的求饶，押解着侍女离开了。
“没想到还是个牙尖嘴利的。”沈夫人重重将什么东西拍在桌子上，道：“月容阁的账本在此，你们除了人吃马喂根本不剩多少进项，昨日拍卖会上苏老板出手可是阔绰得很呢。铁证如山，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苏姑娘前些日子治好了我家老太太，此事洛城早就传开了。沈夫人此言，是暗指柯家承人恩情，却不懂回报么？”柯曼拦在沈夫人面前出言道。
虽说柯家差人送去的谢礼，都因为苏月婵自认是歪打正着，本着无功不受禄的原则退了回来。但柯曼依旧以苏月婵当日同柯兰打擂赢了为由，硬塞给月容阁账房一部分。
碍于柯家在洛城的地位，沈夫人只得悻悻交还了账本：“大概是我弄错了。”
不过苏月婵并不准备就这么了事，转向柯曼问道：“记得你说过，沈家得势之前，乃是构房造屋为生，家业并不算兴旺。还是揽下了城主府修整的差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吧？”
“不错。”城主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抢在柯曼前头答道。
得了肯定的答复，苏月婵继而道：“可我昨日经过西院，见那高逾五丈的观景台......”
“警告你别乱说！”沈夫人几近破音，倒是不打自招了。
城主夫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这么说，你是承认偷工减料了？”
“城主夫人也不必生气，虽然用的不是汉白玉，但我看那观景台还算牢固，只要上面不站人三五年内是堪经风雨的。再说沈家此举也并非百害无一利，不是还给城主省了不少银子么？”苏月婵还不忘添一把火。
“给我带沈章氏回去，再到沈家把参与了修葺西园的都请来。”
铁青着一张脸吩咐完随从，城主夫人临走前对苏月婵道：“这次算你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容易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一次？”苏月婵揪住城主夫人领子，正反就是两个耳光。
“你...你怎么敢！来人呐，给我把她拿下！”城主夫人惊惧交加，手忙脚乱的招呼自己的随从。
然而有柯曼在旁撑腰，城主亲临都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城主夫人。
月容阁的伙计们打了鸡血似的，高呼着老板威武，抄起桌椅板凳和城主府家丁对峙起来。
苏月婵倍感欣慰，虽说大堂的伙计上工多半时间在唠闲嗑、柜台先生算上两笔账就要打个盹、厨子手艺一般了点。不过到了关键时候，还真都是靠得住的。
“我要告诉老爷，将你们全抓了下大狱。”城主夫人见侍从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搬出了城主威胁。
区区一个酒楼老板，不是应该任由她拿捏的吗？有那么一瞬间城主夫人对苏月婵的身份生出几分怀疑。不过这是洛城，她才是城主夫人！
这话可把伙计们吓到了。
只被关个几日事小，但城主夫人定然会使些手段施以报复，届时他们一个个的就算给放出来了，还能有人模样吗？
“还敢嘴硬！”苏月婵满不在乎的又是连续的几个耳光。
像城主夫人这般脾气，就是今日不用这招，往后难免也会挖坑让她往里跳。若不能永绝后患，就算苏月婵今天不出手也没有安宁日子可过了。
伙计们瞪大了眼睛，虽然老板十足的一个家里蹲，店里出了事情多半只会当鸵鸟任由其发展。不过没想到老板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够帅气的。
“我错了！女侠饶命！”城主夫人终于是怕了，可惜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说出来的话也难以分辨。
“好极了，想不到城主夫人一介女流，还是个硬骨头呢！”苏月婵只当那又是一句威胁。
“窝煤有！窝煤有！”
城主夫人一个劲儿的解释着，换来的也不过是更多的巴掌。没办法，谁让她说的话叫苏月婵听不懂只能自行脑补呢。
加快了手上的频率，直到她自己手都打疼了，苏月婵才放任城主夫人瘫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