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唉……”
“是啊,神医把人救了,她还是活不成……”
“还有那个小丫头,就算被抱回家,也活不了几天吧!”
“是呢,琴神医好不容易救活的,却没钱养……”
“孩子娘伤了元气,还被那个老太婆喊出被琴神医看了……估计回去也和小丫头一样,活不了几天吧!”
“……也是没办法,人言可畏,而且穷啊!听说是钱家凹来的,那个村田都被淹了。”
“我要是那个阿树,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养活自己的娘子孩子们……”
“那要是家里连锅都没有了呢,你看看他们穿的……”
“……咱们庆阳城的百姓太穷了啊!唉。”
“不过,神医也太厉害了吧!他竟然能活开人肚,拿出孩子,人还不死!”
“人现在还没醒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呢。”
“不管大人能不能活,至少孩子能活一个,不至于一尸三命。”
“也是……神医就是神医啊?太厉害了!”
……
出城转悠大半天回来的凌晨和霍连秋两人,直接坐了马车去了城中心,一下车就听到好像大家都在议论一件事。
等他们下了车,走进了医馆,看着用雨布围起来的小房间,还有锦屏怀里抱着一个小包被,怒瞪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个衣着破烂的百姓,大概也猜到什么了。
估计是一个产妇难产被救了,偏偏对方迂腐,认为是被男子看了就不清白了。
按理说,小公主会告诉对方她是女子才对。
钱阿树母子俩是被楚九抽出剑威胁才安静坐在这里不敢去抢锦屏手里的孩子,心里却有些怪这个“琴神医”多管闲事。
这是他们钱家的孩子,凭什么不让他们抱回家?
此刻他们见这小医馆一下进来两位长相俊美,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的公子,有些拘束的缩了缩身体。
楚爱悠给还没醒过来的曹芬刚把脉出来就看见两人回来了,笑了一下打招呼道:
“回来了?还顺利吗?”
母女俩情况都不容乐观。
凌晨把拐杖放一边,坐在空的板凳上看了一眼锦屏怀里红彤彤皱巴巴小婴儿,轻问道:
“怎么回事?”
她这一身血都来不及换身衣裳,看起来当时情况非常凶险。
本来过来看一眼就打算回去画图的霍连秋也找个小板凳坐了下来,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奈何嗓子里传来痒意,他怕咳嗽吵到孩子,硬是捂住嘴强忍着,脸都憋红了,楚爱悠见状,没有立即回凌晨的话,而是走到他面前道:
“手伸出来,头抬起来。”
这病得静养,偏偏有人心思重,也闲不住。
霍连秋听话的伸出去,下一秒手上就被扎了一针,接着是脖颈处……
她的衣袖上都是血,剖了人拿出孩子,是他想的那样吗?
“孕妇难产,双胎,我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哥哥健康,妹妹虚弱,母亲失血过多还在昏迷,没有度过危险期。”
还有术后感染,产后康复,孩子无母乳喂养等一系列问题。
她想一下救三个有点难,关键还不知孩子的母亲如何选择。
和他猜得差不多……凌晨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坐着的母子俩,问道:
“他们是家属?为什么不自己抱孩子?”
就这条件,她都能给人做剖腹产手术,还一下救了三个人……他的小公主要厉害的上天了。
本来他是随口一问的,想着或许这孩子还没检查好之类的原因,没想到却听见正在给病人写药方的琴羽涅嗤笑了一声,接话道:
“他们只想要健康的男孩,不想要鬼门关走一遭将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养的孩子娘和小丫头。”
不能都归功于穷上,或许这就是人性。
凌晨/霍连秋:……这还是男人?
同样是男人,任谁被如此鄙视的看着都受不住,钱阿树被二人赤裸裸的眼神看得黑脸一红,焦急的挥手否认:
“不,我……没有说不要……”
他当然都想要!可他是真没钱啊!
老太太钱王氏一见自己儿子又心软了,赶紧拉了他一把,本来习惯性想大喊,被楚爱悠看了一眼,立马压着嗓音,哭穷道:
“要,你怎么要!家里有银钱买参给你娘子大补?还是有银钱给小丫养身体?大宝回家连吃的米糊糊阿娘都要去别家借钱。”
“你怎么要!拿什么要啊!就算家里有金山银山也养不起两个病秧子啊!何况咱们穷得饭都吃不上了……”
“我知道他们都说我狠心,都说的轻松,这摊在谁家,不都是和我们一样的选择?”
“老娘命苦啊!孤儿寡母好不容易家里添丁是个大喜事,偏偏有人不争气,孩子生不下来,还弄……坏了身体。”
本来钱王氏想说的是“弄脏”,但突然想起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冰凉凉的感觉,临时改了口。
这“神医”竟然还带护卫!她想找她说理赔阿芬的清白钱都不敢开口,真是欺负人啊!
楚爱悠任由老太太又开始她的表演,给霍连秋拔了针,又进去看曹芬了。
她进去之前,听到有人低声说道:
“没本事挣钱养家,娶什么妻,生什么子,咳咳……”
能挣钱养家,却护不了妻儿,娶什么妻,生什么子……
凌晨看着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废话的霍连秋此时满脸冷峻的样子,和楚爱悠对视了一眼。
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咱们庆阳是什么情况,你们也看见了,不是我不肯吃苦,而是实在天都不给我们一条活路,阿芬她……会理解的。”
其实钱阿树想说的是你们这些世家公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哪能知道他们这些百姓的苦,可他不敢说,只能给自己找了这一番理由。
在楚爱悠进去的时候,曹芬就醒来了,她第一时间感受到胸口传来的小小温热的触感,低头一看是自己孩子,顿时眼泪都出来了,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自己的夫君说出这样的话。
她要理解什么?
楚爱悠一边给她把脉,一边小声说出她需要理解的内容,然后看着她,轻问道:
“你……理解吗?”
反正她不理解。
再难,只有有人在就有希望不是吗?
哪知曹芬虚弱的笑了笑,任由眼泪流入她凌乱的黑发,点了点头,哑着嗓子道:
“理……解,谢谢……您。”
家里什么情况,她是知道的,她身体亏成这样,就算死不了,也喂不了孩子,干不了活,是一个累赘,不如就这样去了吧。
只要大宝能活着就好,就是可惜了小宝刚来到这世上,还没睁开眼就要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