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宸泽三人还在边守着慕悠游防止她乱跑,边掰着花生聊天。慕悠游方才还好好的睡着,这会儿突然从床上惊坐起。
都说两人呆久了就会有共同的行为和思想,彼此还会相互影响。
睡梦中,慕悠游见到时沁全身是血的站在寒潭中的石头上和自己挥手。
“师姐出事了!”她梦中吼了一嗓子。
吓得三人一个激灵愣住看向坐起来的慕悠游。
利南风掰了一半的花生掉在衣服下摆上,缓了缓掸掉花生皮,“阿姐怎么了,做噩梦了?”
慕悠游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不止,出了一身冷汗,似乎没听到利南风的问话。
计宸泽倒了杯茶,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感受到茶杯中升腾的水汽,她才反应过来,握住计宸泽的胳膊,“师姐出事了,我梦到师姐一身是血的和我挥手。一定是出事了。”
利南风道:“阿姐要不要去看看?”
她赞同着点头,道:“我现在就去。”
白芷安抚她道:“你先别着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况且梦都是相反的。这么久你都没收到你师兄师姐的消息说明没发生什么大事。不如你先试探一下再确定要不要去那边,毕竟对你也很危险。”
计宸泽道:“白芷说得对,有没有办法能联系上你师姐?”
慕悠游留意到白芷说的那句“梦都是相反的”,冷静了不少。“有,我试试。”
在净天宫幻境里的时候,慕悠游和楚濯清学习了很多慕家独有的法术和剑术,其中有一个法术便是她的爷爷慕云创下的。与以往的传声术不同,为防止外人偷窥,慕云的传声术是抽出一丝灵识与人意念沟通,若所施法术之人修为过硬,不论千里,还可将灵识放过去化作一物与人交流。
慕悠游盘腿而坐,静下心来,用灵识寻找楚濯清。她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就像打坐时偷懒,睡着了一样。
利南风在她面前用手来回晃了几下,这种术法别说是他,就连白芷也闻所未闻觉得好奇。可白芷还是怕他坏了事,拽他到旁边站好。
慕悠游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眉眼紧皱着样子十分着急,恐是真出了什么事。半晌,计宸泽考虑要不要喊醒她的时候,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迅速起身,“我找不到师兄,不行,我要去净天宫探一探。”她耗了这么长时间寻找师兄,若是他听到自己的传声定会立刻回复,况且灵识传声的方法一定不会失误,这个法术还是他教的,用起来定是比自己快很多。师兄不可能不理她,除非他没有办法施术。
难道他和师姐两人都遇到危险了?
白芷给出的提议还是建议她不要轻举妄动,屋内的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利南风拦住她出门,而白芷尽量说服,一时间乱作一团。
亓泮本是过来看热闹的,听魔兵说见到她拿着酒壶出现在计宸泽的院子里,可不要小瞧他送过去的那几坛酒,那可都是地窖里的陈年酿。虽然都是他的心头好,但只因为这几日整理地窖时发现里面的东西实在太多放不下,所以只好割爱,从喜欢的酒中挑出最不喜欢的送了出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利南风那个大喇叭似的嗓子在屋里嚎叫,以为是某些人在撒酒疯,便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他真的不是个爱管闲事之人,只是这件事听起来很蹊跷。托梦是常有的,但还很少有托错梦这一说。
亓泮淡定地推门进去,“你不是说出事的是你师姐,既然联系不上你师兄,为何不试着联系你师姐本人?”
听闻此言,利南风停止了张牙舞爪。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旁观者清”,说的就是亓泮这样的人罢。
……
“梦都是反的”,此话一点都没错。时沁确实安然无恙,但相反,有事的却是楚濯清。
楚濯清从慕悠游那里得知了良修密室的所在,这几日又恰逢良修到海戊君的神宫去拜会,所以他便想着利用这个时间去密室探探虚实。
他心思缜密,却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许是他不愿连累时沁和徐诚,竟也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孤身一人前往了密室。
楚濯清虽知人心险恶,却也天性善良,很多心狠手辣之事他是想不到的。藏书阁门外本就有弟子把手,可近来原本的四人却减成两人。自慕悠游去过一次之后,把守非但没增加反而减少,着实让人怀疑。但正因如此,楚濯清没费多大力气便潜入进了藏书阁,按照慕悠游告诉他的路线找到了密室。
然而密室里什么都没有,那些令人畏惧生厌和被夺来的法器一样都没有出现在楚濯清的眼前。他看到的,却是早在密室夹层中等待他的浩魇和重远。
良修离开后,不日浩魇便带着自己的师妹来净天宫与他相谈。可不料良修本人却不在此,重远作为净天宫的掌事,良修不在他便只手遮天。浩魇一行人就留在净天宫内暂住等候他回来。
之后的事情便不用再想,楚濯清被重远关进了净天宫的地牢,说是浩魇魔君此次前来就是为魔君送上新得的法器。楚濯清去藏书阁就是要去偷法器,所以与他有关系的慕悠游,自然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严刑拷打便成为他们折磨楚濯清的唯一手段,至于能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他们并不在意,而他们要的结果就是将其致死。
时沁听说楚濯清被抓,动用了很多人力才买通地牢的守卫能去里面见他一面。若当初在北方官司的地牢与之相比,楚濯清这次算得上是体无完肤。浩魇那一族所习的法术皆是与雷电有关,他们不仅使剑,多半弟子还配上一条鞭子防身。楚濯清身上的伤口,多数都是被弟子们用雷霆之术加以鞭刑得来。
时沁看得惊心动魄,想骂楚濯清傻,又心疼他。
楚濯清有一丝清明,见到时沁却笑了,他想摸摸她的脸安慰她,可整个人都被绑在架子上。“别,别难过。”
时沁吸吸鼻子,细声道:“谁难过了,你是不是傻,为何不提前同我和师兄说。你这样,你这样我们都没办法救你。”
楚濯清脸上没有半分胆怯,还是挂着笑容,“叫上你们我才是傻,我们若是都跑来这里了那就一个都逃不出去了。”
时沁一时语塞,眼下证据确凿,师妹说的没错,浩魇魔君确实和师父他们有所勾结。不管密室中到底有什么,显然他们是设好圈套让楚濯清往里面钻的。时沁不禁身体一抖,难怪最近藏书阁都疏于把守,难道是师父特意而为之,就连他去见海戊君也是假的?又或者说他真正的意图是想将楚濯清拿下。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楚濯清是在净天宫中被逮到的,无论什么原因,他终归是进了藏书阁。就算她和徐诚相信此事,但一众师弟和长老们也不会相信。时沁唏嘘,这大概就是慕悠游说的根深蒂固。
时沁没了主意,有些哽咽,“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
楚濯清用手腕晃了晃锁住他的铁链,道:“不必了,你看不出他们就是想利用我对付师妹,只是我此次错在没有考虑周全,中了他们的计。只要我还在这世上一天,他们就会用我威胁师妹一日。”
时沁用帕子沾着水给他擦了擦脸,道:“你胡说什么!你和师妹都不会有事,你要相信自古邪不胜正,总有一天师父会明白,恶人也会得到惩罚。”
楚濯清轻笑,“阿沁,你太天真了。”
她没再和楚濯清聊这件事,如今他心如死灰只希望自己能够快些死掉不成为师妹的麻烦,他也不愿自己和徐诚两人无端被牵扯,若是浩魇和重远再次对他逼供,他定是不肯说一字的。现在唯一能放走楚濯清的办法就是去找慕悠游,时沁决定赌上一次运气。
时沁给楚濯清喂了些点心和水,临走时楚濯清望着她的背影,“阿沁,若此次我能出去,你可否愿意和我在一起?”
她背对着他,眼眶里的泪水不住的留下来,等来这句话用了好久。她深呼一口气,才不显得悲伤,“好,一切都等你出去。”
……
慕悠游在岁和被众人拦着足有半日。亓泮的意思是只要离开岁和地界外面都是危险的,她反驳自己一身修为近日又学会很多岁和的法术,区区一个净天宫难不倒她。亓泮又说她幼稚,怎么敢肯定良修不会去而复返?
慕悠游无言以对,只能落寞的回到房内试了无数次都找不到楚濯清。
一只信鸽拍着翅膀飞过北漠地带,围着岁和神宫绕了几圈。自从慕悠游坐上魔君之位,洛锦舟便带头在整个岁和的范围内设起了一道屏障。说好听些是为了魔君和百姓的安全着想,说难听些全是因为新魔君处世未深。
信鸽十分聪明,找到了专门落脚的信阁,一落脚就“咕咕”地叫个不停。听到响声,两名魔兵从屋内走出取走它脚上的月白色信笺。
计宸泽拿着信走进来的时候,慕悠游正急得跳脚。“魔君,这是给你的信。”
月白色云纹,净天宫信笺专用纸。没等计宸泽将信交到她手里就被一把抢走。
时沁寄来的信,潦草简单得能看出她写信时的心情。“清有难,望回。”
慕悠游道:“师兄真的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计宸泽接过信看了一眼,“望回”二字是指“望回复”还是“望回净天宫”呢?他没有多言,不管这二字究竟为何意,慕悠游都是要回去的。以前他们聊天的时候就总听她夸赞自己的师兄,说他有多么善良多么优秀,对她有多么照顾。如今求助信已到,不去是不可能的。
亓泮这几日也一直盯着慕悠游,生怕她捅出什么幺蛾子,又怕被他们心一软放走她。他不管是楚濯清还是时沁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旁人,只要不是岁和的人,都和他没半点关系。亓泮就是这样,其实他本质上又与计泓尘有何区别?为了岁和能自私到牺牲所有人,包括自己。
他也拿过信看了看,淡然道:“我劝你别去。”
慕悠游此时早已坐不住,自她来岁和向来都是亓泮说一不二,从未回绝过他,但今日她必须顶撞他,“我必须去。”
亓泮也不生气,就好似天生就是个慢脾气,“万一是个圈套该当如何?”
计宸泽走到她面前,严肃道:“我陪你去。”
她道:“阿沉必须留下,此去凶险我万不能害了你。”
亓泮轻哼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你倒是大义凛然。是啊,毕竟那是你师兄,这里是岁和。”
慕悠游知他暗指自己不顾岁和上下的安危,若是此去中了良修的圈套,她只身一人去救师兄定是会双双亡于其手。亓泮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她放弃师兄,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她放下魔君的令牌,心意已决,“若是我此去未归,还请亓殿主做决定。”
亓泮不气不怒,心中腹诽。都是这个样子,难怪会被计宸泽看上。全家人都是做事做到一半让别人替他们擦屁股。此等粗鄙之语当然只能在心中说上一番。将魔君令牌收好,亓泮和计宸泽对望了一眼,两手一摊,不可思议道:“你们家的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