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天宫,慕悠游呆过七万年的地方,以如今她的修为隐去身形便可来去自如。
她用最快的速度瞬行至南方魔族,用了不到半日的时间。这会儿饶过无极殿后的花园,竟遇到了澜止。他们有将近一年没有见面,也不知澜止的修为提升到何种程度。而慕悠游隐身时最怕遇到的就是本来观眼诀用得很好的澜止。
徐诚曾说过一句话,“万事都觉得自己可以,经常告诉自己可以,时间久了就变得真的可以。”
慕悠游觉得这话说得一点错都没有。面对澜止这种角色,就是这个道理。你觉得他看不到,他就是看不到。
见澜止在花园里对着挂在树杈上的鹦鹉说话,十足一副凡间纨绔子弟的模样。没想到他还是没变。想到二人婚约未解,他又是良修的儿子,她就想用这个机会在背后捅上澜止一刀。他与别人不同的是别人不会随时开着观眼诀,那样是很费精力的。但澜止就喜欢这样,仿佛这样做可以看穿人心。还好慕悠游知他习惯,就算走远路,也不从花园经过他身边。
她得去找师姐。提防着被澜止发现,慕悠游转身又走回无极殿。还记得她和殷碧华第一次见面的那座无名矮山,只要到了朔望亭从最高点翻过去再跨过那条崃钦溪,虽然此举繁杂,但却可安全从无极殿的另一边房顶上到师姐的住处。
为了避开澜止和其他耳目,慕悠游用了好一阵,终于来到了时沁的住处。似乎心有感应,时沁的房门大敞,就好像招呼什么人进来似的。
慕悠游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房内不仅有时沁,徐诚竟然也在。她没发出声音,径直走进房中。蓦地出现在窗户旁,喊了一句“师兄师姐”。
时沁没想到她会来的如此迅速,快步关上房门。“师妹。”
来不及叙旧,慕悠游道:“师姐,师兄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救他走。”
时沁心思沉重,她早已想好了一个计划,拉着慕悠游坐下,“师妹,我这里有一计,需你我里应外合。濯清身受重伤,以你一己之力无法将他顺利带出地牢。”
慕悠游道:“师姐,我要带你和徐诚师兄一起走。”
徐诚抱剑在门前挡着,“我必须留下来,你带阿沁走。”
时沁见徐诚和自己同样心思,言近旨远,“师妹,我也不能走。”
慕悠游万分不解,净天宫,不,应该说是整个南方魔族已经不安全了,“你们为何如此,良修心狠手辣残害同门,若是师兄师姐被发现,日后……”
时沁打断她,“良修……毕竟是我们的师父,虽然可能无法改变他了,但净天宫甚至魔族还有很多不知其恶行的人,我们要留下帮助师妹找到证据,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上禀天君。师妹,魔族百姓想要的只是一方安宁,而你父亲慕将军就因为这安宁丧命于师父之手。我想不止慕将军,还有更多人如此,所以只有我们留下才会有这样揭发师父的机会。”
徐诚点头。
时沁做出的决定,让她想起梦到的那番场景,“可是你们会很危险。”
时沁安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要揭露此事,师妹,必会有人为此牺牲。”
她想不通,还有别的办法,为何一定要选择死这一种。
徐诚道:“时候不早了,我们需快些行动。”
慕悠游还在悲痛中,既然他们想出此法定是奔死而去,执拗道:“我们一起去,杀出一条血路一起离开。师兄师姐随我一道回岁和,那里可保你们平安。”
时沁道:“师妹的一切悲剧都因师父而起,既然是师父所犯下的罪孽自己无法承担,那只有我们身为他亲传弟子的人拿到证据望天君能够对他网开一面。”她和徐诚对视了一眼,又嘱托道:“之后就拜托师兄了。”
她还想继续阻拦他们,可时沁和徐诚便开始行动起来。时沁拉住慕悠游一同朝着地牢方向去了。
办法很简单,慕悠游只需在地牢中救出楚濯清,那时守卫定会发现,时沁便作为掩护假装同往日一般来此照看楚濯清,偶遇慕悠游,二人合力闯出此处。此举定会惊动净天宫所有弟子,甚至是留在宫中的浩魇。徐诚只要一面帮忙捉拿他们,另一面放走他们,此计就算成功。到时不管良修如何怪罪,只说他们难敌慕悠游现在的修为即可。
到达地牢,时沁让慕悠游使用隐身术跟在自己身边,自己提着一篮食物走过去。“两位大哥,这是今日的银钱,还望能让我进去见一见他。”
最近这几日时沁天天来看楚濯清,他们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为何人。两人收了钱,道:“姑娘尽量快些。”
她道:“多谢。”
慕悠游刚同她踏进地牢的门,一守卫道:“姑娘等等。”
时沁转过身,试探道:“还有何事?”
守卫道:“是这样的,重远掌事说以后来地牢的人进去之时都要收武器,还望姑娘配合。”
“哦,没问题。”时沁出了花影交给他。
她看了眼慕悠游,对方点头。
和往常没有分别,时沁经过一排普通的牢房,走到一铸铁门前。门前还有两名守卫,按惯例又给了银钱,两人并无怀疑依旧放行。
一入牢门,楚濯清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就算是在南方官司,慕悠游也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不堪的师兄。纵使他身上还穿着常服,却也被打得皮开肉绽。胳膊上的伤口结痂又撕开,有的地方甚至还闪着雷电,看得令她不禁寒颤。
她眼眶一红,咬牙道:“浩魇,我定要你好看。”
大概是听到师妹的声音,楚濯清从昏迷中醒来,抬眼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师妹。尽管他伤口疼得要死,还是抿着他爆皮的嘴唇道:“师妹,你怎么来了?”
慕悠游唤出绝尘,握在手中,“我来救你。”
楚濯清适应了光线,脑中也清明了很多,才反应过来应是时沁叫来了师妹。“不,不能。”
慕悠游道:“师兄,你别傻了,今日不论死活我定要带你走。”
楚濯清道:“不,你们快走,这是,是圈套。浩魇,想要用我引出你。”
她直起身子,扬起绝尘,他身上的铁锁便被斩断。时沁抱住他,用最短的时间为他治疗了一些伤口。
她催促道:“你们快走,快到他们来巡视的时辰了。”
听出时沁话里的不对劲,楚濯清拉住她的胳膊虚弱道:“一起走。”
不能让他知道他们的计划,否则就算是爬他也会自己爬回地牢。“好,一起走。”说罢便和慕悠游一左一右架住他向外走。
首先发现问题的自然是铁门外两个守卫,他们一出门两人便立刻吹响有人劫狱的号角,这样不止是地牢,整个净天宫都能听到这声音从而戒备起来。
得知情况,接二连三的守卫冲进地牢里。他们还带着楚濯清,两人分工合作各伤一边的守卫。时沁的花影剑还在牢房外,手中无佩剑只得一直施法阻挡守卫的进攻。凭他们的能力能逃出此处并不是难事,真正困难的是如何逃出净天宫。
一路杀出地牢,门外早已站着闻声而来的重远和浩魇。
重远用剑指着慕悠游道:“好你个慕悠游,果然中了我们的圈套,你当真是为了法器不惜牺牲一切。”
浩魇应和道:“原来她的同谋还有你。魔君养你成人,如今就是换来你这般相待?时沁,我劝你立刻收手,我还有办法能令魔君对你网开一面。”
果然,他们一向可以将白的说成黑的。
慕悠游道:“还不用你们来教导我。师姐,你保护师兄,小心。”说罢握紧绝尘,赤色的魔气自剑柄而出。又道:“浩魇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先杀了你一解心头之恨。”
时沁站在慕悠游身后,不知她练的何种法术,周身一股黑色魔气中夹杂着赤色的闪光,瞬时身影一闪就到了浩魇面前,朝着他的正面纵向砍过去。
就在这时,一道蓝色倩影从远处挡住她的剑,现出身形道:“师兄,我来助你。”
原来是浩魇的师妹。
慕悠游向后退一步,与此女子两剑相抵。两人僵持了片刻,加重手上的力道,慕悠游双手握住剑柄。如今她的凤凰火炎早不需要过于复杂的步骤,只需将气凝聚,便从剑身散发出火焰推向她。这时女子卸了力气,还要接连躲闪飞速而来的火凤凰,脚下不牢向后连退数步。有了此空当,慕悠游立刻施术,绝尘在空中以一变十,形成一道由剑组成的赤色火轮,逐一飞向女子。
浩魇见形势不利,大喊一声:“莘染小心。”随后便掏出银鞭,闪着银色的电光朝着绝尘而去,意图将其拴住。
绝尘似乎有灵性,感应到有外物朝自己而来,竟在空中转向与银鞭对峙。浩魇手上掐了一个法术,天空瞬间乌云密布,滚滚雷火从天而降追击慕悠游。
见得慕悠游与莘染不相上下,重远道:“浩魇魔君,我来助你。”
此言一出,四面八方的净天宫弟子皆挥剑朝着慕悠游而来。
就算她再有几十万年的修为,体力尚存,也一人难敌千手。时沁心中担忧,想放下楚濯清前去相救,又害怕刚将他救出又被其他赶来的弟子带回去。看着他昏迷还依然皱着眉头的脸,心中犹豫不决。
正是此时,澜止也闻声赶来。“好你个慕悠游,今日我便拿下你,替我净天宫出了这口恶气。”
慕悠游一剑刺穿朝她劈来的弟子,回道:“我早与良修一刀两断,今日不是你拿下我,便是我跟你们做个了结。”
澜止听闻此言,心头萌生一阵恶意,母亲将她许配给他,都没能留住她的心。慕悠游看不上他是早的事,但两人刀剑相向还是头一次。不出心头恶气,他枉做魔君之子。
慕悠游被浩魇、莘染、重远和澜止合力围攻,临行之际,计宸泽告诉她不能恋战。她此行只是要救出师兄。如此一想,便分身出战,迅速化出水牢及时困住几人,转身扶起楚濯清。
她道:“走。”
后有浩魇带头追击,前有弟子围攻,慕悠游和时沁纷纷受了伤。眼下时沁已无回头之路,但这却在她的意料之中。其实她没想过能和慕悠游他们一起离开,只是因为在净天宫这么久早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出去。她能做的只有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已。
终于,在无极殿遇到了赶过来的徐诚。
后面的重远化出三只凤凰,丝毫不懈怠的朝着慕悠游追来,见徐诚现身,道:“徐诚拦住他们。”
徐诚听到此言,立刻出剑阻拦他们的去路,假装让他们难以通过此路,但实际脚下早已退着将他们往宫门处引导。
时沁的计策中未曾想过他们会喊来这么多弟子一起追拿他们,徐诚又要假装阻拦,如此一来等到了宫门处,也该被他们发现徐诚此举有意,到时候都会被捉回来了。
她放下楚濯清的胳膊,对慕悠游道:“师妹你们先走,我先替你们拦住他们。”
慕悠游一愣,还等着她后面的话,却没能听到,“我们宫门处汇合。”
时沁道:“好,宫门处汇合。”
追上来的弟子越来越多,莘染提议不能一起追赶,便独自一人从小路包抄。果不其然提前赶到慕悠游面前,眼睛不眨地一剑朝着她刺过来。
慕悠游再次感到一阵疼痛,“嘶”了一声后才发现只是胳膊被轻轻划破而已,心生奇怪。
莘染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说罢掏出鞭子来回抽了几下,竟形成了一道电网。
慕悠游扶着楚濯清无法腾云,二人皆被从天而降电网盖在头上。电网落在他们身上之后无法触碰,带着“呲呲”的声音。慕悠游想用绝尘砍断它,却被传来的雷电电麻了全身。
正是无处遁地之时,电光火石间便听到不远处亓泮的声音道:“敢伤我岁和魔君,活得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