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泮觉得自己表现得很正常,不管是在与慕悠游交手时还是离开的时候。若不是计泓尘给了她修为,方才他绝对可以当场将其拿下。可他受伤了,只有一瞬,慕悠游朝他的肩膀刺过去,现在鲜血顺着他的胳膊流到了手指上。
身为岁和的长老,他知道万善殿下密室的用途。除了遇到危险之外,还是他们平日里讨论绝密任务时用的。他相信计泓尘一定在此处留下了信息给他。
密室设了多层屏障,果不其然没有被他们发现。计宸泽就是被关在此处又自己跑出去的,说来也奇怪,计泓尘和计征二人合力困住他在此,他在法力尽失的情况下竟然可以冲破这里走出去。冥冥之中代表了什么,亓泮已经不想过多思考了。
在密室里走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亓泮走到靠墙的桌边,上面摆着一副棋盘,还有一步就可分出胜负。他以前常和计征在万善殿里下棋,这定是他留下来的机关。仔细观察这副棋,他回想起这就是他们前几日曾下过的谱子。亓泮拿来黑子落在了那天他最后下的位置。
棋盘从中间一分为二,弹出一封信笺。果不其然是计鸿尘的留书。
原来计鸿尘早有预谋。信中所说计宸泽现在还不是成为魔君的时候,所以他找来了身体能作为最佳容器的慕悠游,用她体内的宫氏魔血来帮助调养并融合计宸泽的修为。待到有朝一日,慕悠游成功的融合了他的修为,取出撼天剑的那一天便是计宸泽成为魔君的那一天。至于计鸿尘自己的修为,便道作为她帮忙融合的谢礼送予她罢了。
计鸿尘非常肯定的判断,只有计宸泽才可以重新掌握魔族的安稳。对于他对慕悠游的欺骗,只能日后拜托亓泮帮忙考虑用别的方式来弥补。
信中,他还提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也是他设法寻到慕悠游的理由。他孤注一掷,从没有想过良修诛杀岁和不会带上慕悠游。他就是笃定她一定会来。所以当亓泮怀着疑惑来寻找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他成功了。
亓泮终于明白这是计鸿尘精心设下的圈套,等待着主角入瓮。他也明白了为何慕悠游会突然性情大变,还有计宸泽为何会因为她使用法术而被牵连的原因。以后计宸泽和她的路都不会好走。
亓泮盯着他从未知道的真相来回看了几遍,又想到方才计宸泽看慕悠游的神情,心中唏嘘:“就用你儿子的真心来弥补吧。”然后便将信笺在空中燃烧殆尽。
……
计宸泽带着慕悠游两人又上了后山,计泓尘和计征的衣冠冢就在这座山的山顶上。据计宸泽介绍,后山叫做威名山,有大大小小十几处密室。有的雕刻着岁和的秘术,有的记载着自上古一役后的历史,有的就放着一些计泓尘搜罗来的法器。
慕悠游本想着先带他到山顶去看望父亲和兄长,但计宸泽还是想先放出族人。可等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山洞,却发现洞前面的屏障被人毁了。计宸泽担心族人的安危,便直接闯了进去。可他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族人们在里面安然无恙。还有另外两人令计宸泽惊讶。
听到动静,两人都转过身看。而他们第一眼望见的都是慕悠游手中的那把绝尘。
计宸泽很激动,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都回来了。“利殿主,洛殿主你们都回来了。”
慕悠游一愣,看向他,“阿沉,这两位是?”
计宸泽走到他们旁边介绍道:“阿游,这两位是岁和无汐殿殿主利池和万北殿殿主洛锦舟。两位殿主,这就是慕悠游……我们的新魔君。”
利池和洛锦舟听闻此言相视一望,这才悟了为何绝尘会在慕悠游手里。
话说利池被计泓尘赶走之后心觉不妥,最终还是折返回来,一路从五方魔族中杀出一条血路才算到了北漠附近。可毕竟他一人难敌蜂拥而上的敌人,还是受了重伤,走到半路遇到也有同样心思跑回来的洛锦舟。倘若留下计泓尘独自与五方魔族厮杀,还不如同他一起死个干脆。就算死也要有尊严,抛弃同伴跑路可不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事。可他们还是来晚了,岁和神宫中空无一人,魔君和家人也不见踪影。
洛锦舟提议去后山看看,结果就见到了计泓尘和计征的衣冠冢,虽不知是谁人所立,但心中已明白所处的境况。跟随计泓尘多年,他们都知道他的脾气。所以两人翻遍了威名山上所有的密室,总算找到了这一处。
计宸泽不想做过多解释,以防他们心中生疑,便道:“是父亲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慕悠游,觉得她更适合做岁和的魔君。二位殿主应该都听过她的名字,宫氏一族的后人,慕骁将军的女儿。父亲的决定不会错。”
洛锦舟捻着胡须若有所思,眯着眼打量慕悠游。
利池倒真是爽快,一听说是计泓尘的决定,又见他的命剑如今就握在她手中,二话没说就跪在地上。“只要是魔君的决定,不管是谁,利池都愿意跟随。”
他这般顺从,慕悠游倒是有些不适应,“利殿主就没想过是我威胁魔君这样做的?”
利池抬头看着她的眼睛,“慕姑娘的眼睛不会说谎。况且魔君的命剑是不会轻易易主的。”
慕悠游立刻扶起他,“利殿主身上还有伤,快快请起。”说罢便看向洛锦舟。
洛锦舟反应过来她是在等自己的决定,便恭恭敬敬一揖,“洛某自然也愿为新魔君效劳。”
利池环顾山洞里,并没看到亓泮的身影,“不知亓殿主人在何处?”
慕悠游完全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亓泮负气离开的事,“我自知没有能力成为一任魔君,亓殿主需要时间,那我就等他。”
有了利池和洛锦舟的跟随,族人们听说是她救了岁和神宫的人又埋葬了魔君,当即不废话,立刻磕头拜见。他们岁和的人才不管新任魔君来自哪里,又是何种身份,只要能够将岁和这一盘散沙重聚,带领他们恢复生活,他们就愿意跟随她。
慕悠游带着三人重新登上山顶,红月已经消失,一轮银盘挂在苍穹处,衣冠冢墓碑的影子斜映在地上。方才想着计宸泽还没有祭拜过父亲,所以她从伙房回来的时候往万虚袋中装了几壶酒。
计泓尘本不该心存六界,但他却偏偏为了六界的安稳,为了防止魔神出世,把自己假装成人人喊打的角色。她为计泓尘不值,他不该牺牲自己和计征。更不该为了成就良修这样虚假的魔族人而毁掉一切。
好在计宸泽还在,岁和还在。
向碑前撒了一些酒,她再次立誓,但却没说出口。“计泓尘你放心,我答应你的都会做到。计宸泽我也会帮你照顾好,会为你和计征报仇,会杀死良修……还会恢复慕家声誉。”
慕悠游递了一壶酒给计宸泽,他接过酒也撒了些在地上。想了想,只说了句:“父亲,兄长,一切都会好的。”
利池双臂环在胸前正寻思亓泮没有过来,许是臭脾气又犯了,也不知道他整天在矜持什么。想得比谁都多,反应比谁都大。若是心思整天这般重,到了半夜还能睡着吗?
但事实是,亓泮每天都能安稳入睡。他快走到山顶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听到声音,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亓泮慢悠悠走上来,手里换成了折扇轻轻摇着,与方才见到他时派若两人。脸上似乎多出几分悠闲和释然。
洛锦舟迎上去,“亓泮你总算来了,就算你不同意追随新魔君,但也得来拜见一下计泓尘吧?”
亓泮眯着眼听着他在耳旁絮叨了几句,收了扇子打在他胸口,“急什么?”说罢,独自走到碑前深深鞠了一躬。看似说给计泓尘听,但却是告诉在场的人,“你放心,交待给我的事情都会替你办好。既然你已经走了,还强行要禁锢我们的思想,那就如你所愿罢。亓泮身为岁和之人,怎能因为一个丫头落得个小气的名声。况且人是你选的,与我何干?日后我不过是辅佐另外一人罢了。若是不好,那坏名声还是落在你身上。魔君,你和计征一路走好。”
听闻此言,慕悠游终于朝计宸泽露出了一个笑容。“多谢亓殿主。”
亓泮转过身,还是一副傲娇的表情,“少来,我可不是为了你。”
慕悠游道:“好,亓殿主只要为了岁和,一切都好。”
利池两手一拍,“好,皆大欢喜。虽然计泓尘离开了我们,但我们要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岁和还没有灭,长老们也都没有散。”
洛锦舟道:“利殿主还是一如既往的乐观。”
慕悠游看了看天色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诸位都回去休息吧。其他之事我们明日再议。”
等众人都散了去,计宸泽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慕悠游看了看地上的几壶酒,尽数拿了起来。“反正这酒也是要给人喝的,我拿去同阿沉共饮了。二位好好安息吧。”说完将手里的两壶酒互相碰了碰,“在这神宫里可有好看的地方?”
计宸泽仰头望了望月亮,今夜天气甚好,漫天星斗此起彼伏的闪烁着。就如他为她涂上蔻丹的那一夜,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