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悠游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在梦里她似乎稀里糊涂的把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都联系到一起。
沙漠中三株奇异的花朵随风摇曳,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突然想起天宫中她的那株九心草,当初走得急都没能带走。想要伸手触碰这奇异的花,可自己却形如缥缈,身体穿过了它。顺着河流走向外面,不知怎的就来到一个幽深黑暗的树林,大着胆子穿过此处,竟是一片空地。
空地上伫立着什么东西,高大挺拔,不对,她明明只能看到底座及一部分,又怎会知那建筑的形象如何?可似曾相识的感觉蔓延在脑中,这里以前有座草屋,有仙鸟河流,有片无垠的花海。对了,好像还有一个孩子拿着剑蹦蹦跳跳。
她试着接近那孩子,可却一眼看清他手里的剑。好可怕,难道他刚刚杀了什么人?剑身有鲜血留下,噼里啪啦的闪着雷电。她刚想去看清孩子的长相,画面一转又到了另外一处。
是阿沉。他跪在门外手里厚厚一摞书高举过头好像是在受罚,从门内走出一人对他指指点点道:“我必须对你采取措施了。”
瞬间,画面再次变化。她身体一震,那张脸她分明在父亲的画卷上看过。那是她母亲,似乎她还未出生,母亲满脸痛苦的坐在蒲团上接受父亲的传功。眼前再次朦胧,远处一轮红月,她站在某处面对众人。
她想开口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一道赤影缠在她身上,竟然非常温暖。赤影说了话:“合二为一。”
她狐疑问道:“什么是合二为一?”
赤影道:“总有一日它们会在一起的。”
突然,又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你们都要死。”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那是擎轮的声音。没错,她现在应该是在圆城和师兄他们一起捉擎轮才对。
……
时沁帮澜止在脸上涂完最后一点药,望了望躺在床上的慕悠游。她身体也是轻微擦伤,并无大碍。只是方才她的那股力量不知是否会对她造成影响。
澜止也发觉时沁的神情变化,便问道:“她……没事吧?”
徐诚用两指点在她额头试探:“无碍,只是晕过去了。休息一时半刻便会好。”
事到如今,他们三人都见识到了来自慕悠游体内巨大的力量。想必现在不管是圆城还是蛇族,恐怕连整个神魔两族都已见过那红月。
可是时沁心中有很多疑问。譬如师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引起她爆发出那股力量,红月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因为附在她身上的这力量而显现,还有据说她一直处于被封印状态为何会突然不受控制?而眼下他们却惊人的发现那道封印并没有解除。她认为这些问题都不该向师父提起,但事已至此他们必须要完整的禀报所有的事。
时沁少有的皱起眉头:“师兄澜止,这件事我们还是为师妹挡下来吧。”
澜止腾地站起来,牵动了他腿上的伤口,“哎呦”一声:“这么大的事如何挡下来,装傻吗?别逗了我爹又不是傻子。”
徐诚立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象,一切恢复如初。圆城的清晨大雪已停,雾气慢慢消散。百姓们听说有人帮忙铲除了妖兽,都兴高采烈的纷纷奔走相告,现在忙着收拾东西出摊。回想起昨夜与擎轮一战的场景,单凭它一个低等阶的妖兽,究竟如何能与他们对抗到天亮?以前他们出门历练,遇到过比它还要厉害几倍的妖兽,他们三人配合都可以轻易将其拿下,就算是圆城的天气不比魔族,但也不该如此。徐诚思考着发生的种种迹象,总觉得擎轮似乎是被人施了法术或种了什么蛊才来此处闹事的。
他扶住澜止的肩膀:“此事不算大。”
澜止立刻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这还是徐诚吗?“这还不大,那什么算大?你们可都看到了,多可怕,危险就在我们身边。”
徐诚坦言:“事有蹊跷,我们只需向师父具体禀报斩杀擎轮的过程。”
老实说,澜止他不想被别人看成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可他当真听不明白徐诚话中的意思。“……那个,擎轮究竟与红月还是与她有关?”
与徐诚搭档多年,联想发生的一切事情,这其中原委时沁也就知道了大概。“擎轮应该是受到何物的控制才来到圆城肆虐,就像我们曾经能控制住缚鸟那么机灵的灵兽却摆不平它,我也怀疑它定是与红月一事,准确的说是与幽冥山有牵连。”
澜止还有点不信:“没骗我?”
时沁道:“骗你干嘛!”
澜止将信将疑,看着床上睡得安稳的慕悠游。“好吧,那我们就帮这死丫头一次。”
……
慕悠游醒来的时候,她梦境中还在急忙寻找圆城的出口,被擎轮从后面追上来,吓得一声大喊“师兄”,便彻底醒了过来。
见她转醒要起身,时沁连忙扶住她,“阿游你终于醒了。”
她拍拍沉重的头,看清身旁的师姐,还有站在桌旁的澜止和徐诚。没有师兄,紧张道:“师兄,我师兄呢?”说罢就要下床去寻。
时沁拦住她,让她放心,“濯清没事,腰部受了伤需在床上躺个两日。昨夜一战大家都累了,我已向师父禀报,他让我们在圆城休息两日再回净天宫。”
被时沁这样一说,才想起擎轮的事情便问道:“擎轮怎么样,死了吗?”
时沁点头。
又问道:“大家都没事吧?”
澜止拍着胸脯道:“能有什么事?都好着呢。”
慕悠游长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被处理过,衣服也被换过干干净净。
澜止不声不响走过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像遇到了一个千年难题般问道:“臭丫头,你还记得那妖兽死的时候发生了何事吗?”
慕悠游怔了一下,发现自己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有些害怕,“师姐,我全都想不起来了。”
时沁狠狠地瞪了澜止一眼,“没关系,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反正妖兽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她想努力回忆起擎轮被杀前的景象,可越觉得马上就要想起来的时候头就越疼。“师姐,擎轮的尸体如何处理的?”
澜止插着腰轻哼一声:“还处理,连灰儿都没了。”
徐诚生怕澜止的口无遮拦生出什么乱子,走过去打岔道:“还是让师妹先休息吧,我们晚上再来。”
比起楚濯清,慕悠游身上的伤实在是太轻,仅是有几处刮伤而已,在床上躺了一天身体便转好,傍晚的时候就可以生龙活虎的下床追着澜止跑了。
澜止也不是示弱的人,对方出一脚自己必还两脚,和慕悠游在客栈里你追我赶的打闹。她想去给楚濯清送晚饭,可澜止疯起来根本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硬是存心拦着她和自己玩。慕悠游无奈下把澜止双手上了水锁又绑在门口的柱子上,像极了惹事的小狗在受罚。
这一轮下来慕悠游险胜,严肃的朝着门口的澜止鞠了一躬,对他挑衅道:“看门的殊荣就交给我们令人尊敬的澜止君了。”
澜止气得直蹬腿,“死丫头给我解开,回来,给我解开。”
看着她不带一丝情分的离开,澜止在背后诅咒了半天,她今晚一定肚子痛。拽了几次水锁,两指捻出一团火苗,心想这破锁岂能困住他?想了想又将手放下,算了暂且在门前坐上一会罢。
慕悠游敲开楚濯清的门,本想着自己作为师妹很是贴心,没想到发现时沁竟早先她一步把饭送过来了。“师兄,你好些了吗?”
楚濯清正靠着枕头接受时沁的帮助,两人正你喂一口我吃一口,慕悠游不敢想象自己看到了什么,师兄要说话的时候师姐竟然毫无顾忌的帮他擦了擦嘴角。
有情况!
大概是楚濯清发现了慕悠游脸上看好戏的变化,堵住嘴一声尴尬的咳嗽,“好多了,就是动起来还会牵连伤口有些疼而已。”
慕悠游看了眼时沁,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你吃的怎么跟我们不一样啊?”她盯着时沁放在凳子上的碗看。
时沁强装镇定,“我们几人中濯清受伤最厉害,那些菜他吃不了,所以……这是我,熬的粥。”
说罢楚濯清略带难为情的偷看了几眼时沁和慕悠游,自己杵在那不敢多言。
慕悠游打趣道:“是吗?可是我早上的时候也才刚恢复,师姐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时沁猛地站起来打断她:“师,师妹要是也想吃,我,我也去给你做一碗。”
她实在觉得这样的师兄师姐太好玩了,强忍住笑意,绷住脸道:“不必了,师姐呢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留给我的好师兄吃吧。我师兄呀他就是太一本正经了,师姐你多教教他。”
时沁瞥了楚濯清一眼,细声道:“阿游师妹,你,你胡说什么呢?”
楚濯清也故作镇定道:“她吓唬你呢。”
慕悠游戳了几下他的胳膊,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道:“师兄,哎呦,师兄。”
本想还在楚濯清房中将他二人再闹一会,让他们互相感应一下彼此的心意,但徐诚却来说昨日那对被擎轮捉走的母子来非要见上慕悠游一面。
临走时她还不忘再逗一下他们,“我先走了,那个师姐,你继续喂,继续喂。”说罢留下屋子里两人面红耳赤不敢对视。
慕悠游下了楼,昨日蒸饺摊的老板娘左手牵着孩子,右手挎着一个竹篮,见她出来立即走过去迎她。
慕悠游道:“老板娘,你们母子都无碍吧?”
老板娘眼中含泪,握住她的手很是激动,“姑娘,你不怨我昨日那般对你还反过来问我怎么样。是我对不住你,若不是昨夜你舍命去救我的孩子,恐怕今日我们就天各一方了。谢谢你谢谢你。”说完就拉着孩子要跪在地上磕头。
她一直觉得不管别人对你如何,只要自己心的方向是对的,不管那人有多恶也不能为难他。就如老板娘这般,虽然说不清魔神同她到底有何联系,可他们既然都怕自己恨自己,那也许就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他们不会去寻找事情的原委,而自己却需要一个真相罢了。
救他们都是出于道义。
慕悠游可不敢让他们行如此大礼,赶紧扶起他们,“无妨,不管是谁我都要救的,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一条生命,不应该为了谁而死。”
老板娘心中为昨日的行为着实感到羞愧,一再道歉:“我们错怪姑娘了,你是好人,我现在相信就算姑娘同那恶魔有何联系,只要你不愿那你就不是。”
她第一次听到家人以外的人说出此话,心中也是无限感慨,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老板娘道:“慕姑娘,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们圆城的特产还望你能收下。不好意思,我只能用这些表示我的歉意,对不起慕姑娘。”
慕悠游掀开盖在竹篮上的布,里面又是一种她说不上名字的菜。
她道:“老板娘,再说对不起我可就要生气了。你要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让我多吃几笼蒸饺吧。”
老板娘抹着眼泪道:“好,好,吃多少都行。今天我啊不出摊,这就回去给几位做。慕姑娘喜欢什么馅料?”
慕悠游刚想回答,越过老板娘的肩膀看到客栈门外来了许多百姓,手中纷纷都拿着东西。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客栈老板赶紧上去问个清楚。“姑娘,他们都是来感谢你们的。”
慕悠游觉得这种情况自己搞不定,赶快喊来徐诚他们。
站在门外的百姓一看到他们出来了,纷纷拿着自己家的东西往他们手上送,将客栈门前的那条路围得水泄不通。不过片刻,几人手中便拿不下了。
人群中有人道:“多谢几位,替我们铲除了那个妖兽。”
紧跟着接二连三的百姓都开始道谢。
徐诚作为大师兄,带头道:“各位不必如此,铲除妖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人群里一百姓是居于圆城的蛇族:“真是多谢良修魔君的几位徒弟,南方魔族为我们做了太多事情,总是在我们困难之时相助,蛇族的百姓无以回报,只有这些东西希望你们收下。”
不管他们怎样回绝,最后圆城的百姓还是将东西放在客栈门口才慢慢散开。他们来时轻装前进,没想到回去竟然能带回这么多东西。
时沁眼皮跳了几下:“我们一人装一些吧,毕竟是大家的心意。”
慕悠游道:“回去孝敬师父师娘好了,还有海戊君。”
将自己的那一堆特产放入万虚袋中,慕悠游下意识觉得人都有些重了,也不知腾云再飞回去时会不会掉下来。
这时澜止走到她身边刻意撞了她一下。
“你干嘛?”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澜止面上却有几分尴尬,四下张望师兄师姐都不在此处,才磨蹭着从袖中神神秘秘拿出一个小瓶子。
慕悠游没上手接那瓶子,看着它不解道:“这什么?”
他蹭到她身边两人并排站着,胳膊互相挨着密不透风,旁人从后面根本看不到前面发生什么,“用这个伤口不留疤。”说罢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把那瓶子放在她手上竟然一溜烟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