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神真君的洞府难以寻找,他们在山中转了数天才发现入口,却不敢贸然进入。
徐寇之将自己身上的恒华派身份牌送了进去,等了许久耳畔才传来一声轻音,阻碍他们的重重迷雾随着声音一层层散开,莲池浮起灰青的石板,池面水汽氤氲,灵气充沛,对岸是一栋白墙青瓦的院落,边上种了一排橘树。
萧楠悟走在浮板上时忽然笑着对他说:“宋悯好像还没来过这吧,我们比她提前一步。”
徐寇之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哼,算了,和你这木头也说不清楚。”萧楠悟走在前面喃喃自语:“明明以前还挺活泼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走过莲池,紧闭的院门自动开门,他们进去却没看到严三津,疑惑时屋内响起了他的声音,院中的茶壶自动倒了两杯茶水。
两人对视一眼,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多谢真君,我们这次不请自来是为了宋悯的事……”
“……”
屋内,一身水墨色长衫的严三津缓缓睁开眼睛。
修士的修为达到化神期就有千岁的寿命,几年过去不过弹指一挥间,因此哪怕与宋悯许久未见他也没感觉久。
于他而言只要魂灯还在亮着便不是大事,可如今听到他们说宋悯已经失踪一年才恍然发觉自己作为师父的不称职。
当时收她为徒的时候明明下定决心好好教导她,结果连她失踪都不知道。
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年没离开过清风岗了,晋升合体期的雷劫将近,他需要找一块安静的地方渡劫,要不喊许无咎帮忙找找……
严三津一边反思自己一边从房间里出来。
两人看他像个长辈一样坐到对面为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小悯的魂灯还亮着,你们且说说外面发生了何事吧。”
等严三津听完这一年发生的事已经喝了两杯茶了。
他凝眸沉思,看来已经有世家的人注意到宋悯的身份了,他拿出魂灯闭眼算了一下,只能得知宋悯大致的方位。
“魂灯强劲有力说明小悯的状态并不糟,应该是进入了某个秘境所以你手上的双生镯感应才那么微弱。”
“你们对小悯的关心我收了,要是找到她我会给她说的。”
“小悯毕竟是我唯一的徒弟,接下来就由我去找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两人迷迷糊糊地被严三津送了出来,每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乾坤袋。
清风岗在洛原的地界,此地远离动荡的别云山,因此这里的人也没有太大的危机感,清晨卖菜和还价的声音很大,萧楠悟并不觉得吵。
平静地走完这个小镇,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
萧楠悟站在剑上问:“我要去别云山,你要去哪?”
徐寇之仔细想了一下,“回宗门吧。”
“回宗门多无聊啊,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别云山吧。”
“不了。”
……
揽竹阁,微风将窗上的浅色窗纱吹得高高飘起,宋悯解开最后一道阵法,那阻拦他们的透明屏障渐渐消解,紫衣女微笑着赞许:“恭喜各位。”
宋悯踏上楼梯,眼前的场景忽然慢慢扭曲成一条星河长廊,她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随后皱紧眉头。
星河逐渐变暗,直到一丝光也看不见。背景中的嗡嗡声渐近,踏马声、尖叫声、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她听到了一声极为清晰的声音,清晰到她能听到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
“快跑——!”
光狩四年,人族与魔族在别云山爆发大规模冲突,战火从汝南的绵河沿岸绵延到东圳的空恒山。
战火肆虐的烽烟下,人们被逼得四散奔逃,眼中只剩下迷茫的眼神和无边的苦难。
“大姐,我们还要走多久……”
流亡的人群中,七八岁大的男孩问前方牵着他的少女,他们面黄肌瘦,相比于其他人的拖家带口,他们背上只有一个破烂的洗得几乎拉丝的包裹。
周怡回头安慰他:“去汝南城吧,那里生活了许多仙师,魔族打不到那里去,而且爹娘和三弟应该也会去那里,我们说不定能在路上碰到。”
半月前,魔族跨过绵河四处烧杀抢掠,村里的人不得不收拾行李往汝南内部流亡。
一夜他们躺在土沟里睡觉,听到远方传来的马蹄声纷纷惊醒逃亡,等身后没有声音了才停下来,结果却发现他们不知何时脱离了队伍。
万幸逃亡的队伍不止一支,他们混进了一队前往汝南城的队伍,再这样走上十天就可以到达,要是运气再好些,说不定能在路上遇到爹娘他们。
建子听着周怡的幻想,环抱着膝盖双目无神地盯着中间的篝火。
爹娘不会再要他们了,他们分开那天,他听到了爹娘的声音:“赶紧把那两个赔钱货丢了,又不能找吃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我们身上的吃的已经不多了……”
他感觉身边好像坐了人,肮脏的沾满泥尘和鲜血的脚背上盖上了一层白白的纱,痒痒的。
流亡那么久每个人的身上都已经腌臜不堪,这样干净的衣服他还是头一次见,不对,就算没有流亡他也没见过。
建子缓缓抬头,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侧脸,他盯了许久又觉得很熟悉,半响后瞪着眼睛张口:“你、你是那个灵魂!”
格格不入的模样瞬间让他记起了那个记忆中的女人,她回来了?
不,她已经死了,而这个是冒牌货!
他一瞬间警惕起来,他想起魔族攻打到他们村子时看到的那个马背上的女人,和这个冒牌货一样穿着白色的衣服,明明周围全是血却一点也没染到她身上……
听说魔族有奸细会伪装成他们人族的模样,这个冒牌货绝对是魔族!
宋悯刚看清眼前的难民时还恍惚自己是否进入了关于囚仙之笼的幻境,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又来到了那个莫名的地方,她又变成了灵魂状态。
“魔族打到哪里来了?”
“黄庄吧,听说已经有仙师出手了……”
“战争应该会很快过去吧,我家的小麦快要成熟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毁。”
“……”
魔族、战争……
宋悯听到耳边传来的沙哑的声音,她转头看到一个脏兮兮的男孩一脸激动和惊喜,但很快高昂的情绪变成了警惕和害怕,他跳起来后退三步,身体紧绷得像将断的琴弦。
“灵魂?”宋悯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你是建子?”
不远处周怡有些疑惑抬头:“二弟你怎么了?”
建子浑身一抖,看着周怡疑惑的神情忽然意识到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冒牌货,他勉强压下心中的害怕和恐惧,镇定说:“没、没什么……大姐我去上个厕所!”
“嗯嗯,你快去快回,别走太远……”
建子看了宋悯一眼一溜烟钻进了灌木丛中,宋悯看了眼周围选择跟了上去。
再次以灵魂的状态来到这里绝不是什么巧合,而她断定关键就在唯一能看见她的建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