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倒也稀奇,而且穿过来的疯子K莫名其妙成了玩家十三金。他倒是个洒脱性子,也多亏他洒脱,自个儿在拱桥上玩起来了,否则许鸢也不能等到顾川醒来。
“也许他是是故意的。”听闻是疯子K这样做,许鸢才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顾川的表情一时玩味。但是空穴来风的猜测无人可以证实。
许鸢笑道:“怎么会是故意的呢?我和他的关系本来就是敌对,我可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救我。而且他的样子不像是故意的,分明就是自己玩上瘾了。”
顾川也笑了,不说话。默了会,才起身出门。很多事情不必再说,说多是错的。许鸢不相信,于他而言是件好事情。
现在他们当务之急,是寻找疯子,然后通过他的口找到那个叫做陈羽的玩家。走了两步,许鸢突然又停下。
“我忘记了,他曾经说那个陈羽掉下拱桥,估摸着已经被河水冲走,要么就是死了。”
这消息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顾川顿住步子。还没有找到玩家玩家就死在河水里,对于公司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所以,我们不如直接去河里打捞尸首。”许鸢如是建议。
顾川眉头拧起,鲜见这样阴郁的神色。许鸢觉察不对劲,疑惑道:“怎么了?”他会不会有事情瞒着自己?
顾川沉声道:“你知道陈羽是谁吗?”
冷不丁的一个问题,许鸢眉心突兀一跳。直觉让她莫名心慌。“她不仅仅是普通玩家?”
“她其实……是我叔叔的女儿,你见过。在商店里。”
?!那可更不好了,即便是普通的玩家死了,他叔叔也是要坐牢的,而且因为背负经济官司,指不定会判什么刑法。当然,如果手腕可以的话,可以把受害人无声无息做了。
显见得不是什么好主意。
“叔叔到底是个商人,若换了别人,他会毫不犹豫地抹杀一切证据。对于自己的亲女儿,叔叔不一定下的了手。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时候,必要的牺牲他还是会权衡的。”
许鸢想起来了,当初顾川带她去商店里购买装备,曾撞见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一身黑色洋裙,高跟鞋登登作响,一副倨傲的样子。
难怪她认得顾川,原来是公司总裁的女儿,实打实的公主。也难怪这么多区域相继出现问题,只有这个区域的玩家受到如此高度的关注。
顾川很在乎她,所以才亲自进来救人?许鸢得知他们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如鲠在喉似的不舒服。可是她没有问出口。
他对她,应该足够坦诚了吧,她有什么理由去怀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站在荒凉的不夜城内,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阴风呼呼刮着,吹拂顾川的发和衣角。深色的月光下,这个男人的背影格外寂寥,似乎藏着比她所知道的更多的秘密。
许鸢看得出神,顾川回过头:“怎么了?一直不说话?”
她本想说点什么,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扁了扁小嘴:“只是莫名有压力而已。”
顾川轻轻笑了笑:“生死由命,不是吗?救得便救,救不得就算了。何况这款游戏出现问题时,叔叔采取过紧急措施,无论如何,赔偿和赔本是一定的。”
“怪也怪它太智能了。”这种不可抗力的变化也很有研究价值。这么想,倒是一把双刃剑。
顾川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有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如果所有玩家安然无恙退出,叔叔自然有办法去开发。”
商人就是商人,不论如何都有能力从糟糕的事情中发现商机。
舒了口气,许鸢伸伸懒腰:“还是快点去找人吧。”只是想到为了和那些怪物融为一体,不得不把恶心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许鸢表示很郁闷。
“走。”顾川对这点似乎毫不在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教养问题,衣品和气质都是天生的,与他在意或者不在意是两码事。
两人循着原路返回,那还在休息的马儿不得闲,被顾川拉了过来。他往身上泼了许多脏水,等到最后才苦了脸:“的确不是什么令人觉得好玩的事情。”
任谁身上臭臭的都很难心安理得,许鸢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先上马,顾川紧随其后。现在都很臭,谁也笑话不得谁。
马蹄高扬,一声长嘶划破暗夜,顾川狠狠一拍马屁股,马儿便开始狂奔。
从离开拱桥到现在,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疯子怎么样了。他身上也是很臭的,应该没有被僵尸吃掉吧?
心里这么想,还是要快一点儿找到他。
本来不夜城没有这么严寒,可是坐在马背上疾驰,冷空气立刻如刀一样割来,先时顾川帮着抵挡了许多,许鸢不觉有什么,现在他不好意思让她抱了,冷风无孔不入,吹得许鸢脸色发青。
他们一路狂奔,偶尔能瞧见几个飘荡的掉队的僵尸,再多的应当都聚集在拱桥外。
果不其然,越跑,僵尸越多。只是原先安静的城市突然热闹了起来。到处都可以听到唢呐锣鼓和欢声笑语。
那笑声并非人类发出来的,而是鬼怪特有的桀桀声。似笑似哭,或高或低,分开听如同隅隅私语,合并如百鬼哭坟,令人莫名胆寒。
“这是办丧事还是庆祝呢?”许鸢听得发毛,本就冷的身体更冷了。
顾川道:“已经如此还有什么丧事可以办的。这样热闹,可见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说到喜事,他们本来也有喜事,却不能办。注定有一个人无法出去,依照顾川的性格,若是非要把她送出来,自己去承担这无边的黑暗怎么办?
虽说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想,可容不得许鸢不考虑。她必须要想个办法让顾川同意成婚才行。
“到了。”顾川淡淡的嗓音拉回许鸢邈远的思绪。
许鸢极目而视,不远处竟然围成了一个圈子。中间那兴高采烈舞蹈的人,不是疯子K又是谁?
因为坐在马上的缘故,许鸢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圆圈里的场景。疯子K身上依然很脏很黑,可他笑得格外灿烂,甚至带领那些僵尸一起跳舞,好好的一出恐怖片硬生生被他改成了喜剧片。
许鸢忍不住咯咯笑出声:“还担心他,他倒是个能耐的。”
也亏得他脑子有毛病,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笑得如此开怀。
“傻人有傻福。”顾川也笑了,“他先前的不快活,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当然是不自由。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不自由,毋宁死。试问哪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愿意像个傀儡一样,每天都被困在疯人院里,只是为了配合玩家玩游戏。”
顾川的目光亮了亮,低头看着许鸢。突然的目光让许鸢脸颊微微发烫:“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摇摇头,顾川眉眼攒动笑意:“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很多。”
从一个自私的人变成了一个懂得换位思考的人。
许鸢耸耸肩:“我的确是变了,以前的我绝不会进来蹚这趟浑水。”
他们的前方,疯子K的笑声隔着很远都能听到。有些地方,如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许鸢看了一会,蓦然跃下马背。顾川没有拉住她,疑惑道:“去哪里?”
许鸢转身,仰起头。她狡黠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他这样开心,看得我很不快活。我得去跟他交流交流。”
发现顾川也要下马,许鸢急急抵住他:”慢着你,万一我们有危险,你可得照料着。”
许鸢向前走了两步,顾川本还想拉回她的手在空中晾了晾,还是放下。只是他策马又往前走了两步,方便接近那个圈子。
许鸢贼兮兮地钻进包围圈。因为那圈僵尸在跳舞,缝隙比较大,很快许鸢就挤到疯子K身边。疯子瞧见她,眉毛微挑:“你怎么回来了?”
看样子不欢迎她嘛。许鸢一边按照他吹打的节奏扭动腰肢,舞动手脚,一面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吹拉弹唱?你的未婚妻都掉进臭水沟了。”
“那个女人我正脸都没看几遍,大概是个很丑的。我从来不把这种没有半点艺术美感的女人当成猎物。她不是我的未婚妻。”
疯子K说得潇洒,许鸢不乐意了:“她可是见一眼都要被勾魂的大美人,则怎么就不好看了?”
疯子K不说话,继续吹他的唢呐。
许鸢必须撬开他的嘴,于是停下来,叉腰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情况多严重?你找不到你的小娇妻,任务无法完成,他和你都得困在这个不夜城里。”
这回疯子K终于停下动作。许鸢以为他回心转意,岂料他突然正儿八经问她:“出不去又怎样?这里到处都是艺术的气息,我还没有待够,为何要走?”
噗。许鸢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难道喜欢这样恶心的地方?
她还没有从这样的回复中回神,一滴冰凉突然落到了脸上。许鸢一愣,摸了摸脸颊,居然是熟悉的雨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