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K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站在原地久久不动。雨水哗啦啦落下来,他只身站在离雨最近的地方。说起来也没有追过别的女人,一向自负的他觉得自己不可能失手,偏偏失手了。
然而他的脑回路不允许他有什么自卑的想法。从许鸢的角度看过去,此刻的他脸上带一抹忧伤落寞,可怜兮兮的。
现在不是圣母情节泛滥的时候,许鸢摇摇头,便听他低低道:“许鸢,你知不知道你这么说很不艺术。”
这话听着让人忍不住笑,谈恋爱能谈出什么艺术来?可是许鸢觉得此刻如果笑话他显得很不厚道,于是绷着笑肌:“反正如果你存着和我在一起的心思才留下来的话,我劝你还是早一点离开的好。”
疯子K又不说话,冷静下来才晓得自己被雨水淋得狼狈,于是往边上一跳,跳进屋子里。这下雨帘隔着门外和门内,好像将这里隔成两个世界了。
屋子里两个人的心跳声被雨水声淋得稀碎,许鸢听不到,自然也不会脸红。疯子K更不会,他是个大男人,面对许鸢只想进攻而非退却。
觉察到疯子K那具有危险意味的目光,许鸢赶忙别过脸:“你看什么呢,不许看。”
他这个表情让许鸢想起天堂疯人院。当时的许鸢便领教了这个男人的可怕。他并不是那种尊重别人意愿行事的男人,相反,他会先选择让自己顺心如意。
疯子K的手蠢蠢欲动,大半夜的,屋子里孤男寡女,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
他没有如许鸢所说停下来,反而迫近前,一双眼睛崩射出凛冽的寒光。“你让我往后退是不可能的,你们人类是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生米煮成熟饭?”
“……疯子K,”许鸢的喉咙发干,开始不确定,“你到底什么时候盯上我的?你确定那是喜欢吗?”
“很早以前。或许比你想的更早一点。从你出现在我面前那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和我的艺术理念非常吻和。你不是那么具有黄金比例的美感,但是比起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自然和真实。”
许鸢实在不想跟他说话:“外面那么多阿飘,你没必要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疯子K微微眯起危险的眼睛,目光像一个猎豹。他看着自己的猎物迟迟没有动手,无非是在考虑到底应该怎样做。
本能是让他想要占有这个人,但是这个人说不喜欢他,又让他害怕占有她未必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好。
两人一时间又僵持起来。许鸢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手电,看那个到处乱跑的光圈。她此刻已经决定把疯子k抛弃了。
这个男人有太多她琢磨不透的地方,这让她觉得无奈。并不是因为他人格卑劣或是别的原因,只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他们不合适。
不合适的人和自己示好,本来就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许鸢一面四处看风景,一面构思自己应该怎样摆脱疯子k。现在大雨下个不停,也不好算计他……不如和他谈判一下。
“疯子k,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许鸢假装友好地微笑,“你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我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要不你给我一个时间去思考,或许到时候我就想通了。”
对于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行为,疯子k显然表示疑惑:“你说真的?”
许鸢非常乖巧地点点头:“我的为人你还信不过吗?与其我们在这里尴尬,不如留给彼此一点思考的时间。”
“你话说的轻巧,我现在离开你,到时候你走了不回来,我该去找谁?”
许鸢对他还能正常思考表示惊讶。还以为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永远不一样。咬咬牙,许鸢道:“你想怎么样,你说吧。我能办的就办。”
许鸢已经摊牌了,疯子k不好意思不给她一个台阶下。:“……好,这样,我今天在这里跟你告别。我回到我的天堂疯人院,等你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不来,休怪我无情。”
他肯让步再好不过,许鸢心里乐开花。原来还觉得他会怎样怎样,没想到是个爽快的。
点点头,许鸢也掷地有声:”好,一言为定。“
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心底知道自己一定会爽约。
只是她想起一件事情,疯子K现在难道是类人化了?所以系统把他当成玩家?她的想法还没有结束,空气中果然浮现出一个系统提示。
【亲爱的玩家十三金先生,请问您是否真的要退出不夜城?A是B否】
“我走了。”疯子k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仿佛害怕许鸢没有想送他,所以自己先假装被送了,示意她不需要担心。
事实上许鸢的确没有想送他。只是看他的背影像一个战败的将军,不得不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如果他在这里只会对自己造成困扰,那么她宁可对他没有同情。
疯子k真的就这么离开了,屋子里空空荡荡,许鸢一度怀疑他是否曾经来过。这人可真够潇洒的,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她不答应,真的说走就走。估摸着这样的喜欢太廉价了,或者他根本无法真正体会人类的感情。
顾川这样的人是不会离开她的,也不会强迫她……慢着,许鸢想起来了,曾经顾川也对她使用过许多小伎俩。
男人啊,男人,在爱情面前半斤八两。但是疯子k不坏,就是没什么能够让她心动的地方。至少吃死老鼠,跳进黑色的河流里,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不能接受。
何况他对自己所以为的非艺术的艺术那样情有独钟,许鸢无论如何也无法坐到装聋作哑说喜欢。
许鸢曾经看到过一个故事。精神病院里的医生为了寻找小男孩认为自己是物理天才的原因,而与他促膝长谈。男孩对物理学的认知让教授都十分重视,并为他进行了专门的物理学测试。
医生询问教授考试结果,是否这个疯子像阿甘正传里的阿甘,是一个被人忽略的天才。事实证明不是。他只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疯子,所有的常识都回答错了。
医生说宁可这个孩子是真的天才,可无情的现实分碎了他的梦。男孩子只是个过度妄想的疯子。
疯子k也是如此。得不到认同的艺术家就是个疯子。
他那些艺术没有任何人喜欢,唯一津津乐道的是他自己。永远是他自己。
这么想想,这个人像一个深重的悲剧。
许鸢站得脚麻了,忍不住蹲下来。这该死的雨还没有停,有什么东西突然从她的身上掉下来。许鸢愣了愣。
自己方才没有注意到,因为一直和疯子k说话和思考的缘故,把那个手电给忘记了。现在手电摔在地上,被流进来的雨水浸湿外表。
水没有渗进去,那光亮却一闪一闪的。许鸢一个机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啊,要是这个手电坏了,又下着雨,她非被那些阿飘发现不可。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来得及捡起手电,一阵雪花声响,嗞啦几下,电筒立刻熄火了。四下里陡然暗下来,只有幽冷的月光穿过雨幕落在地上。
救命,许鸢有一种药丸的感觉。
她的小腿不自觉地抽抽,因为恐惧而痉挛。
许鸢扶额,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搜罗着救命的办法。这样的大雨,那些阿飘应该还没有聚集过来吧,她得赶紧想想对策。
“用火机,火机烧点东西,对,火机。”许鸢挠头,在屋子里徘徊,搜寻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我需要一个火盆,纸张布料,木头,什么都好,先燃起来,燃起来……”
许鸢一边叨叨一边找东西,也不知这一次进的屋子是什么样子的,搜了半天只有个洗脸盆。“洗脸盆就洗脸盆,将就一下。”许鸢慌乱地寻找可燃污物,企图快一点儿把找到的东西点燃。
实在没有宣纸,只能随便扯下帘子,撕成小条。她哆嗦着寻找打火机,好容易找到了,欢喜道:“这回有救了。”可是没等她点燃,几声“桀桀”的尖细的怪笑声忽然从门口传来。
是那些阿飘。许鸢已经看见他们黑黢黢的眼睛和暗红色的光芒了。
“救命大爷,快点给我点燃……”许鸢手中的火苗舔过布料,本来该燃烧的,却因为湿气只是冒起一阵青烟。许鸢肺都要被这缕烟气炸了。
她还打算烧,几个阿飘突然蜂拥而上。许鸢吓得尖叫一声,把布料扔脱手。
这下子好了,这不是要人命吗?枪里的弹药不够,情急之下枪法也不准,用手雷的技法也不纯熟,万一扔出一个臭蛋怎么办?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许鸢一个头两个大。
”丫丫的呸,老娘跟你们拼了!“许鸢不得不壮起胆子,一幅恶向胆边生的样子,抄起身边的椅子就向阿飘扔去。
”来啊!造作啊!此处是不是应该有GBM啊!“许鸢从未有哪一刻这样大胆,仿佛多年以前在易水河畔与太子丹践行的壮士荆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