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目眦尽裂,口吻急切,好像遇到什么着急的事情。许鸢下意识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王……王克?”
王克依旧碎碎念:“左拉是最好的,最好的……不,不,女人都该死,都该死……”
“……”晃了几下,许鸢放下发酸的手,确定王克已经“入魔”了。难怪他会杀人,的确病得不轻。顾川略一思忖,示意许鸢:“去取药来,给他注射镇静剂。”
许鸢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急匆匆跑出去,三两下就把药拿了过来。顾川稳住王克,她小心翼翼给王克注射了一针,等到他慢慢恢复平静。
许鸢收针:“现在怎么办?他性格偏执得很,根本说不上话。”
“治疗他的方式跟我一样吗?”顾川一语中的,“需要找出病因?”
诶?许鸢还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目前并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精神分裂的办法,只能通过吃药住院。所以对付王克并非要了解他的过往而是每天定时给他药物治疗和聊天开导?
许鸢羞赧道:“是我先入为主了。”
收好药箱,她决定去找一些小伙伴仔细学习。但是对于王克身上存在的问题,许鸢依然很好奇。他究竟讨厌他的妻子还是不讨厌?为什么这么讨厌女人呢?
想了半天,许鸢凑近顾川,在他耳边低语:“顾川,我打算去王克妻子的家看一下。或者去王克家附近问一问。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顾川不动声色看了眼似是昏睡了的王克,淡淡道:“好。”
回到医院后,天气开始转凉了。许鸢下车,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色,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水泽。顾川跟在后,一步一步稳而不乱。
许鸢试探性地敲了敲王克妻子家的门。也许是近年经历丧事的缘故,好好的人家也透露出一种萧瑟感。
门很快开了,那微胖的中年妇女以为他们是查水表的,叽里咕噜说了两句才发现不对劲。
许鸢陪笑,递给她两袋果子:“阿姨您好,我是您女婿的主治医生,想来您这儿问点情况。我知道您的女儿……”
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来意才能让这位阿姨接受自己。她并不擅长社交,若非游戏,根本不会见人。妇女看了眼身材娇小的她,又看了眼顾川。顾川是个很好的标杆,长身玉立,面相斯文秀气,怎么看都挑不出毛病,何况看他穿着打扮,似乎很有钱的样子。
妇女将他们请进门。
很普通的小康之家。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只是剩下的基本是老人,莫名有些空。
客套了一番,许鸢单刀直入:“阿姨,您知不知道王克有精神病?”
妇女闻言,声调陡高:“假的!肯定是假的!他杀了我的女儿!所以伪造自己有精神病!”
想来她没有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很容易被唬骗。许鸢与顾川眼神交流,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于是许鸢笑道:“阿姨,您先别激动。我朋友认识几个顶好的律师,如果其中有什么冤情的话,你可以一五一十地跟我们说……”
要套话了,妇女的眼神立刻警觉起来。
顾川似乎对许鸢口中那个“朋友”很感兴趣,冷不防被许鸢偷偷掐了一把:“该你上场了。”
顾川嘴角抽了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神色不改:“我是顾氏集团的继承人,在法律界也有几个朋友,阿姨您尽管放心。”
噗,真能吹……怎么进了游戏就变成总裁少爷了?许鸢忍不住飞了他一眼。顾川脸不红心不跳:“我未婚妻是王克的医生,只是希望能够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冤枉好人,不包庇坏人。”
未婚妻?!
许鸢吓得差点从沙发上摔下来。
这家伙说谎说得过了吧,糟蹋女儿家名声都不带喘的。但是那妇女对于顾川的身份很是受用,眼神立刻不一样了。
“我女儿和王克的感情本来挺好的。当初她嫁给他,就是因为他上进负责任,对她一心一意。我却不看好这门婚事,因为他管我女儿管得太严了。但我拗不过我女儿。结婚以后,王克的控制欲变本加厉,我女儿有几次受不了,跑回来又被王克抓了回去。我那时候就担心他们会出事。想不到后来……”
许鸢疑惑:“那么王克前期确实有异常的举动,也可能是精神病所致。”
妇女脸色涨红:“一个能把工作做得那么好,人缘口碑都不错的人,怎么可能有精神病?他那是占有欲太强,老怀疑我女儿,所以干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母亲总是帮亲不帮理的。这么问她也不可能改变说法。但是许鸢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脸面:“如果是您的女儿和别的男人……”
“胡说!你胡说!”
一番话当即触犯了妇人的底限,她勃然大怒地起身,连证据也不给了直接扫地出门。许鸢还想跟她说两句,顾川忍不住架起她的胳膊往外拖。
再问下去他也有些丢人。
许鸢个子太小,一提就被提得双脚离地。她胡乱地在空中扑腾,无奈顾川力气大,三两下已经把她提到门外。许鸢拍了好一会,顾川才不得不把她放下。
“你干什么呢?”许鸢不满道,“我说的有错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顾川道:“没人喜欢听真话。你们不熟,也不可能问出什么。”
“……”
许鸢无言以对。他说得不错,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不是没有收获。有一种可能,是王克的妻子出轨,王克为了报复杀人,然后伪造病历,避免坐牢。又或者是王克本来就有精神病,她的妻子没有出轨却被他杀了。”
“但是王克那个样子分明就有病。若是演戏未免太逼真了。当然……他也可能是个奇葩。奇葩的逻辑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
顾川笑了笑:“你说得不错。”
那么问题来了……王克到底有没有病?许鸢怀疑他完全是因为自己受过他的侮辱。这样的人如果是伪造精神病史,那就太可恶了。保不准出院后继续伤人。
郁闷地回了医院。许鸢花好几天时间盯着王克,想从他身上探出什么花来。但王克躺在病床上,要么看报要么回视她。一点破绽也没有。
以前不曾仔细看,现在她总觉得他笑的时候带了三分挑衅与得意。
许鸢检查他换药的情况。
王克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腕:“你不要管太多了。像你这样的人,死一千个一万个都没什么好怜悯的。”
他的眼神说不出的阴骛,看样子出院了也不会是什么好人。许鸢的怒火立刻蹿了上来:“你最好摸摸自己的良心。如果你的妻子没有对你不忠心,你杀了她难道不觉得愧疚吗?”
“啰嗦!你们女人都这样!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不知道吗!如果对我忠心,为什么还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王克因为激动而说出了一句倍有价值的话。话音一落,许鸢立刻起了兴致:“你的妻子当真出轨了?你有证据吗?”
王克的眼神闪躲:“没、没。左拉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许鸢对此喜闻乐见。抓蛇抓七寸,一旦被她看破了一点点迹象,她会毫不犹豫地探寻下去:“你是不是觉得很没有面子?作为一个男人,面对自己深爱的妻子,恨不能对她掏心掏肺,但是她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很受伤,不肯对别人说,所以想粉饰太平。实际上你的心理已经因为这件事情扭曲了。”
许鸢一点点凑近他,如毒蛇吐出嫣红的信子:“你没有病,你只是不肯承认,甚至害怕自己要因为一个不贞的女人而坐牢,乃至枪毙。”
“不要再说了!”
因为她咄咄逼人的口吻,王克的目光越来越赤红,面容也渐渐扭曲。他越是激动,许鸢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她还想逼问,顾川突然推门而入。
看见两人的样子,顾川眉头微微一蹙。他三两步走过来,把许鸢拉到一边。许鸢不满道:“你干什么?我正问话呢。”
顾川口吻冷淡:“我这几天回去做了点调查。当初被打的除了王克的妻子左拉,还有左拉的同事。因为王克家里人疏通了关系给了那个男人好处,那个男人不见了。”
许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跑得快,王克现在应该背负两条命案。可笑的是,我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说,那天晚上,左拉只是闷闷不乐地回公司加班,而不是特意为了见他。所以,王克怀疑左拉出轨实际上毫无根据。左拉没有出轨。”
顾川笃定地看着王克的眼睛,似乎一眼能把这个外强中干的男人看透:“我查过你的背景,而且医院的判定没有错,你有精神病。因为你有一个让你不耻的母亲,所以你才会对女人有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