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待了一星期后,苏砚就收拾东西准备出院了。
短短的一个星期,苏砚已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刺鼻的消毒水味、滴答作响的吊瓶、苍白无力的墙壁、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医生病人、家属的叹息,这些拼凑出了一副完整的医院浮世绘。
在这里,总能看到最真实的人间。
人们总是喜欢说,世间除了生死无小事。
苏砚逐渐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涵义。
因为她亲眼看到过隔壁病房的爷爷,深夜发病,高烧不退,被吸痰机一口口抽走生命的气息。
医生护士们熟练地操作着病床旁的仪器。
爷爷弥留的最后那个夜晚,又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咕咕哝哝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家属看了心急,听了医生的话,给爷爷喂了退烧药。
药很快起效,爷爷的烧渐渐退了下去,额头摸起来不烫了,也不再扑簌扑簌往外冒汗了。
家属还没来得及坐下,爷爷突然又全身抽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没多久,爷爷的身下就出现了一堆堆黄色的液体,气味很重。
原本平静的病房,顿时又慌乱起来。家属们用完了病房所有的卫生纸,可还是无济于事。
爷爷的身体还是不停地向外排泄,雪白的床单早已被濡湿,染成了一片黄。
爷爷老伴儿满头银发,个子小小的,双手却显得飞快,手上的毛巾在爷爷身上来回游走。
旁边的子女都看不下去了,劝她:“妈,别擦了。我爸他……”
“住嘴!医生说你爸只是发烧,你连医生的话都不信了!”
“可我爸这个情况,实在是……”
“你爸怎么了,你当子女的,就只会说丧气话?滚开,我没你这个儿子!”
奶奶说完,又继续擦拭起爷爷的身体。说来也神奇,普普通通的毛巾好像真的沾上了什么魔法药水,爷爷的身体平静了许多,他疲惫的双眼望着奶奶,好像在说:
“老太婆,谢谢你啊!”
虽然爷爷很努力地配合医生治疗,可他还是走了。
听护士小姐姐们说,爷爷临走的时候,依然腹泻不止,床单都换了十张,病房里都是卫生纸和纸尿裤。
人的生命是一个永远无法逆转的问号,如此不堪一击,连最基本的尊严也被病魔击打得支离破碎。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苏砚那天看到被推出来的爷爷,突然想到了五年前,妈妈也是这样被人推出来的。
突然又想到了自己。原本在学校风光无限,人尽皆知,却因为一件事受尽诋毁,遭人诟病。
大家只不过是爱那张徒有其表的皮囊罢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处在林书羽的境地,会不会比她做出更好的选择。
她越想思绪越纷乱,便加快了脚步。
正当她快走出医院时,照顾她的小护士叫住了她:
“小妹妹,怎么看着不开心呀,不开心回去揍你男朋友一顿,什么事都没了,我看他抗压能力挺强的。”
苏砚原本抑郁得很,听完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出了医院,发现外面雨已停,太阳悄悄露了个头。
刚恢复元气的太阳有些慵懒,阳光不像往日毒辣。相反,显得格外温暖。
暖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落满地斑驳的光影。
大雨过后的空气里有股特别的味道,苏砚深深吸了一口,是淡淡的花草香,夹杂着些许泥土的气息。
真好闻呀!
苏砚心情看起来不错,还哼起了歌来: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
我都会期待
唱歌的蝉
把星星都吵醒
月光晒了很凉快”
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高冷毒舌的苏砚又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