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踏进长华的大门了。
长华如今已是一位百岁老人,虽校园历经战火沧桑,但仍散发出独有的青春气息,别有一道风骨。
苏砚所在的法学院是老校区,刚走进校门,便能看见第一任老校长的铜像。
隔着厚厚的金丝眼镜,也能感受到他的眉目清秀,眉宇之间有一种凛然大义之气。
据说,老校长是美国P大留学回来的,洋务运动的第一批海归。
他的思想很开放包容,这也影响到后来的学风建设。
在长华,没人管你。哪怕你翘课再多次,也没关系,只要你期末不挂科。
你可以参加和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甚至可以和学院领导面对面谈学院未来。
领导不会给你穿小鞋,反而真的会认真考虑。
最最最重要的是,学校从来不封校。
苏砚当初选长华,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在于此。
当然,帅哥多也是一方面。
学校有两处湖泊,晶莹剔透,清澈见底。湖旁有竹子做修饰,每当风呼啸而过,这片竹林便会沙沙作响,低吟浅唱。
过了湖泊,再往前走便能看到教学楼和宿舍了。老校区的朱红色建筑总是别有一番风味,图书馆也有些上了年头。苏砚每次上楼都格外小心,生怕踩坏了黑胡桃木的台阶。
相比之下,宿舍就显得现代多了,各种设施也是应有尽有。
“到了!”
苏砚到521寝室的门前,便扶着腰,轻轻喘了几口,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室友们看到苏砚回来了,一窝蜂挤了过去,很是关切地上前询问。
“砚砚,你终于回来了!”
室友赵晓枫说完,眼泪就扑簌扑簌地想往下掉,看得出来是格外思念。
“不哭不哭,看这是什么!”
“奶油味火鸡面!砚砚,你真好,你都生病了,还给我带吃的。”
“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可爱呢!”
说完,苏砚轻轻拨了一下赵晓枫的兔子耳发带。
“老苏,前两天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室友钱多多一脸责备,言语却是藏不住的关心。
“嘿嘿,实在不好意思,昨天玩游戏太入迷了,手机没电关机了。”
苏砚小小撒了个谎。
“你没事就好。我们问导员你在哪个医院,他死活不说,又联系不上你,真的快急死了。”
苏砚听完饱含歉意地笑了一下,算是心照不宣的道歉了。
和室友寒暄几句之后,她环顾四周,发觉好像少了什么。
眼睛滴溜两圈之后,才晓得——有个床位空了。
那是林书羽的。
不是仅仅通报处分吗?为什么……
她又开始乱想了起来,头微微低垂,思索着什么。
钱多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假装漫不经心道:
“对了,以后咱们就多了一个放东西的地方,某人不知好歹,已经被勒令退学了。”
“勒令退学?!”
苏砚明显被这四个字吓到了,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几度。
“嗯,说来也是无语。你晕倒之后,有个帅哥把你背着送去了医院,后来还去找了导员,说要追究责任。
学校怕担责,就把锅甩给了林书羽,给了严重处分。”
泡着火鸡面的赵晓枫接过了钱多多的话茬,继续徐徐道来:
“本来这是就算过去了。可是,林书羽从那天开始,就变得有点怪怪的。
不仅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还总会莫名其妙地大哭。我们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人,就在那一直哭,说什么对不起。
我们两个都感觉,她是在跟你道歉。”
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呢?
苏砚心里有些不爽。
赵晓枫一边用筷子夹起一把火鸡面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后来学院担心她出什么问题,就给她家里说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当时正上着课呢,她爸妈直接推开门就进了教室,二话不说就对着书羽开始拳打脚踢。
她爸更狠,
两个人边打边骂,说什么不好好学习,竟在外面给老子闯祸,好像是这个意思,说的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听不太懂。”
怎么会这样……
钱多多拖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开始分析:
“后来导员问我们两个知不知道书羽家的具体状况,可是她从来没跟咱们说过任何这方面的消息。
导员说入学信息登记的时候,林书羽家庭人口写的是七,家里经济状态不是太好,父母都没什么正经工作,她的学费还是她姐帮她垫付的。
但是只垫付了一个学期的,后面的学费好像都是她自己付的。这次的住院费还是学校帮她掏的。
哎,这是别人的家事,我们也不好打听太多。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这也是咎由自取吧。”
说完,钱多多重重叹了口气,便扶着楼梯上床,躲回被窝里了。
刚刚的那番话,对苏砚的冲击无异于彗星撞地球,让其深陷纠结与痛苦的漩涡之中。
怪不得。
怪不得她一开始不喜欢留长发。
怪不得她总是四处兼职,哪怕时薪只有七块五。
怪不得她发了疯一样想拿这次的奖学金。
怪不得……
很多过去苏砚不能理解的事情,这个时刻突然都明白了。
可惜太晚了。
林书羽啊林书羽,你又何必如此倔强呢?作为你最好的朋友,难道连知晓这一切,连帮助你的机会都不配拥有吗?
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我们就已成了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