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毕业还剩两个月不到,陈玄度通过了两个公司的实习初试,自我感觉良好。他很庆幸论文答辩已经结束了,而且昨天遇到的导师也暗示他成绩不错。
嗯,毕业前,他已经没什么事可做的了。
甚至上周末在图书馆的时候,他还接到了父亲的电联,让他考虑去自家公司见习的事。陈玄度只是敷衍了几句,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自从外婆过世之后,父亲就将与外婆相关的事物都销毁断绝了,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
陈玄度想不明白父亲这么做的理由,甚至有些气愤父亲这种过河拆桥的做派,因此与对方的关系越发疏离起来。
其实他近期打算回家一趟,和久病的妈妈好好说说话,权当暂时的告别,因为他已经下决心毕业后就搬到郊区外婆留给自己的小破楼里去居住。
这座小楼是外婆初到雨澜市就即刻买下的,并在陈玄度五岁前就在遗嘱中安排了让他成年后继承。年满十八岁的那天,一个特派律师在生日派对上亲手把房产证交到陈玄度手里。
在这之前,他的父亲也不知晓此事,所以那天见到遗嘱和房产证后,父亲的脸色是相当的难看。
最近,陈玄度越来越觉得外婆似乎早就预测到很多事,其中也包括了她自己的死亡,所以提前安排好身后的一切。陈玄度打算在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去仔细查查当年外婆的相关事情。
不过最近这桩横生枝节出来的探门房的事,让他终日心绪不宁。
陈玄度开始审视自己最近的行为。
不能否认和好友小陆一起玩耍冒险让他重拾了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快乐,但是仔细想想整个过程就不难察觉出其中存有众多疑点。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违法乱纪的边缘的?是无意识的,还是有人在从中引导?
事情的顺利程度简直达到不太可能的地步,连接着一环环的关键似乎都是建立在巧合上。世界上有多大的几率会连续出现这么多个巧合?
还有,陆修言他究竟为什么要去门房,真的单纯因为好奇心吗?那次事件后,陆修言不仅耐心安慰了他,还同他编排了统一的口径,言行间像是对刑警的办事流程相当了解的样子。
陆修言当时看着陆修言,心里就不禁产生‘你为何如此熟练’的疑问。
周一的时候,陆修言再次找他谈心,并且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些许关于娄阿姨的事。
‘修言居然找人调查了娄阿姨!’
陈玄度觉得陆修言还隐瞒着些许更重要的信息,只是从微表情上来分析,陆修言是不会告诉他的。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可以肯定娄阿姨确实是为了某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特意搬进这座十一号宿舍楼的,她之前对“大话王”所讲述的故事也都是确实发生过的。
至于,娄阿姨是怎么知道的,以及这一系列事情之间有怎样的关联,就不得而知了。
这天出门时,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一群女孩子不知为了什么活动聚集在路中央久久不肯离去,五彩缤纷的伞面与笑靥如花的脸庞在雨中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惜,这道风景线对于陈玄度来说却是个障碍,他不得不绕开大路,从小道穿向食堂。
经过玉兰树下的时候,草丛里不时传来喵咪的撒娇之声,同时陈玄度也发现娄阿姨蹲在那里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没想到娄阿姨这么有爱心,还有喂流浪猫的习惯。’
为了不打扰娄阿姨喂猫,陈玄度没有和对方打招呼悄悄绕过旁边。
等用完午饭,雨已经停了。
再次经过这片草丛时,陈玄度听到了女孩的哭声。
‘怎么回事?’
原本打算上前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待走近几步,陈玄度却发现蹲在那里的三个女孩中有二位很是眼熟。
迟疑间,他一下想起来,这不就是在一年级时经常尾行跟踪自己的那两个‘女流氓’么!
就是这些家伙让自己的一年级生活雪上加霜!
陈玄度心下大骇,赶紧退开几步避之不及。
在渐行渐远中,他依稀听到有个女孩哭着说:
“大黑它好像死了,不知哪个混蛋往食盆里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可怜啊!”
“那!那这几只小奶猫怎么办呐?”
“我不知道怎么办啊,我还没养过这么小的猫呢......”
听闻这些,陈玄度反应了片刻才回过味来,顿时感觉三观尽毁。
‘半小时前蹲在那里的人不就是娄阿姨吗?难道是娄阿姨毒死了流浪猫?’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恍惚间,陈玄度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里的,好在上楼时并没有见到娄阿姨本人,否则陈玄度很难保证自己当时的情绪管理是否还能合格。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先是违法探门房,接着不小心留下了一把作案用的钥匙,今天他又发现娄阿姨可能做了件可怕的事情,恐怕今后自己再难面对这位老人家了。
陆修言回寝室的时候,注意到陈玄度一脸‘大姨夫’来了的表情坐在床铺边发呆,还以为他吃坏了肚子。不过陈玄度并没有把这件猜测成分较多的事说出来,只说是自己起身时撞到了脑袋正疼着呐。
隔天,门房来了一位管理员刘大叔。
陆修言下楼打听,才知道娄阿姨昨天下午因病告假要修养半个月,找了别人顶班。
不过刘大叔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六点到晚上九点半,并不在宿舍楼中过夜。
事情就像滚雪球一般,一桩接一桩地发生着,越发不可收拾了。
这让陈玄度深感前几天哪里是什么风平浪静,根本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假象。
这天晚上,陈玄度脑子里思绪混乱睡不踏实,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再次来到了熟悉的宿舍楼走廊中,还发现娄阿姨和前段时间一样走在自己的前方。
此时,异常缓慢的行走速度加上地面水渍的点点反光,一瞬间让陈玄度产生了走道变长、脚步飘忽的错觉。
跟随娄阿姨走了片刻,便到了尽头。
在走廊尽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孩。对方身着深色连衣裙,头扎如尖耳装饰发带。
这场景看起来如此熟悉,不禁让陈玄度心跳加速。
“别过去!”
在陈玄度无声的呐喊中,娄阿姨继续向前,来到女孩附近。
当娄阿姨伸手触摸到对方的发带时,那对尖耳瞬间生出了一根深色透明的丝带,缠住了老人家的手臂。
这一刻,陈玄度感觉眼前的二人仿佛连接在了一起,成了一体的僵硬木偶。接下去她们二人同时一卡一顿,缓慢转过头朝向自己。
陈玄度预感到接下去即将目睹到一副极为恐怖的画面,顿时心跳加速,一下惊醒了过来。
在清醒的同时,他的上半身弹起,脸撞在了固定在天花板上预防撞头的垫子上。
“嘭!”动静非常大。
陈玄度慌乱四下张望,半天方才确认自己还在312寝室之中,而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好在撞击的动静并未将陆修言吵醒。听着对方均匀的鼾声,陈玄度缓慢扶着墙壁躺回床上。
头靠枕垫,他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部分包括衣服床单枕套都被汗水浸湿,而额头和鼻梁则因为与天花板的撞击感到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最近发生的事给了自己太多莫名的压力,于是在睡梦中潜意识将所有这些令他担忧的事情组合成了一幅可怕的画面?
‘不要再发生什么了。’
陈玄度在心中乞求着,双眼圆睁一直到天亮。
可惜让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隔天,在大四生参与的就业动员指导课上,有个陌生的老师打断课程,点名让陈玄度出去。
那位老师面色严肃却丝毫内容都不肯透露,只是时不时回头催促陈玄度跟上。
穿过泾渭分明的校园马路,他们来到位于校园西北方向的行政教学楼区。
在新建成的行政服务中心,他们穿过大堂,上到二楼。在二楼转角处,陈玄度一眼就瞧见到了坐在走廊长椅上的陆修言,顿时他心里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
东窗事发了!
可陆修言见到陈玄度时,脸上毫无波动甚至还带着一种懵懂无辜的表情。
在二人先后走进办公室前,陆修言才找机会避开在场老师的目光,和陈玄度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而走进办公室的瞬间,他俩却同时愣住了。
有些时日不见的“保哥”正坐在学生处老师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已然多时的样子。
现在的天气略有潮湿还算凉爽,“保哥”却在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那两条短眉一如既往地蹙在一起。几周不见,他胖乎乎的脸上多了些许憔悴之色。
见到进来的这二位室友,“保哥”同样是十分诧异。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出来:“你(们)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