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度终于看明白了,发带姐姐是在不断地刺激“如意婆婆”,激怒“如意婆婆”,那她故意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可惜这一刻,陈玄度为了防止被战事波及正自顾不暇,来不及考虑别的。
好在这里的空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不必担心被逼进角落无处可退的地步。奈何这二位破坏的范围太大,让陈玄度始终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
发带姐姐时不时还飘到了陈玄度的身边并排前行,忽远忽近地像是在逗他。于是“如意婆婆”的身形也不断闪现在陈玄度附近,注意力不断被他吸引。
可当“如意婆婆”打算攻击陈玄度的时候,发带姐姐又会在远处说出大段难听鄙夷的话,再将对手给勾引回去。
总之,“如意婆婆”在这二人之间来回穿梭,走着大波浪的曲线运动。
起初,始终走直线的陈玄度还在小声嘟囔,‘你别过来啊!你故意的吧!’之类的话,渐渐地,就连嘟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觉得腿脚虚浮,身体越来越累。
陈玄度不禁心里埋怨发带姐姐话说一半,既不继续解释清楚为什么在这里身体会越来越迟缓的原因,也不介绍改善这种状态的方法。
忽然间,陈玄度急促喘息起来,可无论如何张合嘴巴,他都没有感觉自己在呼吸。
这种窒息的错觉让陈玄度下意识停止了全身的动作。
同时,他撇见不远处的“如意婆婆”也没征兆地停住了动作,捂着自己的脑袋嗷嗷大叫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这样。”
陈玄度清楚地感受到,此时的“如意婆婆”才更像是他认识的那位娄阿姨。
或许,这位娄阿姨与那团红雾是截然不同两个物种,想法也是完全不同的。真正的娄阿姨并不会如此残忍与狡诈。
在被称为“如意婆婆”的怪物操纵她做了那些她不情愿做的事情之后,经过发带姐姐刚才的一番言语刺激,娄阿姨终于有所清醒,做出了抵抗。
“碍手碍脚的家伙!差点忘了,我已经不需要她了。”
不多时,“如意婆婆”身子一阵抖动,将一团东西排出了体外。
那团被排出来的暗红色的雾不断扩散开来,剩下的外壳则如同泄了气的气球般萎缩在了地上。
“如意婆婆”立在那里,巨大地可怕,这似乎才是它真正的体量。
它的体内不断有形似冤魂状的东西在撞击着、悲鸣着,而它俨然就是一个装载着冤魂的可移动的异度空间。
见到眼前的景象,发带姐姐非但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是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响前来应对。
“嘎吱,嘎吱,嘎吱吱。”
那声音十分耳熟,和陈玄度五岁那年听到地一模一样。
陈玄度循声望去,发现发带姐姐脸部的混沌之气逐步升腾,身后则慢慢出现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这团黑影明显不是是发带姐姐的影子,更像是其他物种的形状。
同时,陈玄度还能感觉到黑影的森森獠牙如钢柱般武装在一张深渊巨口之中,巨蟒般的舌头舔过排排牙齿发出刺耳的铿锵之声,让闻者头皮发麻。
原来这奇怪的‘嘎吱’声是对方在将牙齿打磨锋利的声音。
看起来,这家伙饿了。
它蓄势待发,打算将目标一口吞下。
陈玄度很庆幸,现在对方的目标并不是自己。
而且,自从这个影子现身之后,发带姐姐的语调动作明显发生了变化。
准确来说,这位妖媚十足的女孩当下再说出‘你们人类’这种台词,就会显得十分合适,不再违和。
“我这么做也是没法子的事,贰髦现在总是说饿,普通的小东西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就凭你!你以为可以轻易把我吞掉吗?”
显然“如意婆婆”没有把发带姐姐的变身放在眼里。
“嘻嘻,这个么,我也不太清楚呢。”
这时候,发带姐姐轻抚脸颊嗤嗤地娇笑着,宛如一只俏皮又磨人的小妖精。
呼啦啦,
毫无征兆地,这两团巨大的烟雾状的怪物就在陈玄度面前缠斗起来。
陈玄度不断后退,眼前烟雾的范围却越来越大。
这一红一黑两道烟雾,它们时而一飞冲天,时而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幅在夕阳下带着球形闪电的龙卷风肆虐着荒芜大地的末日场景,让观者心存恐惧却完全移不开眼睛。
“小傻子,还不趁现在,快走!”
此刻,陈玄度的耳边飘来发带姐姐的声音。
“别忘了把碍事的东西一并带走,不要拖我的后腿。”
‘碍事的东西?’
听到这句话,陈玄度琢磨了小半天才明白过来。
陈玄度朝地面某处看去,只见刚才“如意婆婆”寄生的宿主,也就是娄阿姨正无声地蜷缩在不远处。
此时的娄阿姨让陈玄度联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某部恐怖电影里,一具被怪物吸干了血肉的皮囊。
陈玄度咬咬牙,上前将娄阿姨来了个公主抱。
他感觉到怀中仿若无物,而娄阿姨的身影像是快从三维变为了二维的模样。
‘这到底是整个的娄阿姨,还是其中一部分啊?看她的样子,难道说,娄阿姨已经......’
陈玄度不敢再继续往下联想,只是没头没脑地迈开了大步。
可该往哪儿走呢?
这条黑漆漆的路看起来依旧是没有尽头。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在面前的两侧出现了和宿舍楼内侧相同纹理的墙壁。
‘没想到误打误撞也能找对路!’陈玄度十分惊喜看到眼前的变化。对于一个路痴来说,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对出路,简直比瞎猫碰到死耗子还要幸运。
可惜惊喜不过三秒,陈玄度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的墙壁上镶嵌的不是平时常见的感应灯,而是一个一个的人,不,更确切的说是人形的灯盏。
之所以说这些人是灯盏。
那是因为在黑暗中,他们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形成了一条如同给飞机指明方向的航班降落引导灯带。
继续往前,不用仔细看,陈玄度还是先后认出“大话王”和那个疯疯癫癫的陶老师也在其中。
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
不过更可怕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怀里刚才还气若游丝的娄阿姨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仿佛死不瞑目般地盯着陈玄度看,吓得他差点魂飞天外。
接下去,娄阿姨的眼神转向别处,手也慢慢抬起配合着眼神颤颤巍巍指着某个方向。
陈玄度跟随娄阿姨的手指方向,在一个个人形灯盏的微光照耀下见到其中最为特别的一盏。
那是了一段只剩下腰部以下的男性身体。
这玩意儿穿着西裤脚蹬一双解放布鞋,正不停地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慢动作似地奔跑着,那场面看起来极其诡异不自然。
在娄阿姨的指引下,陈玄度硬着头皮慢慢靠近那段奇怪的下半身。
就在快要接近时,某种无形的遮罩将陈玄度禁锢在了原地,使得他无法动弹。
而娄阿姨的身影如同一片薄纸般从陈玄度的怀里飘荡了出去,这身影就这么轻悠悠地跨出一步虚无的步伐,直直地跪在那个半身男人的脚边。
“爸爸,我终于找到你了.......”
与此同时,陈玄度发现自己却被禁锢在一个透明的容器中不能再往前半步。
周围渐渐显现出一列相同的容器,那些容器里装着些东西。
之所以称那些是东西,是因为它们大部分都呈现出烟雾状,看不出原先是什么事物。其中也有些是人型的,包括刚才见到的“大话王”和陶老师。
陈玄度猜测‘这些人’可能不是完整的,而是属于类似他们灵体的那部分。
在他不远处的容器中,承载着一位只有下半身的男人。这段下半身是被平整一分为二的人体部分,横截面就像记录片里拍摄到的捐献给医院的遗体切片。
眼前的切面看得陈玄度心生悚意。
好在对方的上半身渐渐显现出一个完整的中年男性虚影,遮蔽了可怕的断层。
只见这位中年男性慢慢将失神的目光投向跪爬在罐子外的娄阿姨。
而俯身在容器外啜泣着的娄阿姨抬起脸时,也不知为何变为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穿着短褂中裙马尾辫的女学生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