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七云山武侯峰以“遇仙道”那片浓郁迷离的雾气闻名。
电动小三轮在宽敞的山道上一路畅通,甚至到了临近疗养院入口的附近,还超了堵在路上的私家车以及旅游大巴。
原以为自己会目睹道所谓“白云迷路合复开”的奇景,却不想下车后面前的景色很普通。
一排高低错落的红顶白墙欧式联排小别墅伫立在白雪覆顶的群峰之下,正中央主楼门口挂着的牌匾上用手书体阳刻着七个烫金大字:
“七云山武侯疗养院”。
进入室内,程秉公直接去了接待的总服务柜台那里,此时孙义荣却对门口的安保小哥产生了点兴趣。
“欸?你不是刚才那个?”
安保小哥的长相在孙义荣看来十分熟悉,分明与刚才桃花镇警务所里给他递表格的那位年轻警员一模一样。
感受到孙义荣的诧异,小哥爽朗地笑了起来:
“你见过我哥啦。”
“你哥?”
“你是去报案还是......公干哒?”
显然安保小哥不是头一次被人错认,孙义荣连声道歉,
“哦,不好意思认错了。”
“没事,经常有人认错,我们是双胞胎。”
孙义荣后退半步,倒是安保小哥态度极其热情,上前一步道: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呃,具体要看我同事的需要......”
孙义荣示意柜台旁边站着的程秉公,安保小哥识趣点点头:
“哦好,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来找我好了。”
“嗯,行。”
十分钟后。
要说孙义荣的调查总是与巧合相伴的,当得知疗养院的旧楼居然在离此地一公里的山腰的另一边,前台的女孩马上联系人过来给程秉公带路。
巧合的是,给他们带路的是位熟人,就是刚才被孙义荣认错的那位安保小哥。
“2位警官,叫我小何就行。”
“嗯,好。”
此时小何手里的大串钥匙随着步伐的起伏叮当回响着,山间小路旁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孙程二人跟在安保小哥后面,孙义荣默不作声,其实他对任务流程还不太了解。
毕竟他才第一天上班。
反观程秉公,一路热络地与小何攀谈着,到底是工作了好多年的老油子。
“是啊,不能定性的,他们大都归类到寻衅滋事这块,案子太多了,所以70年代以前的案子他们都不愿意去管,那是我二叔每次喝大了以后,嘴里经常念叨的事。”
“哦,那你二叔过去在单位也是一把手吧?”
“是啊,一年前刚退下来的。”
小程朝孙义荣递来一个“瞧我的”的表情,继续与小何攀谈,
“那应该知道不少内部消息吧?”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二叔每次喝点酒就会和我们聊些工作上的事。”
“啊,难怪!从小耳濡目染的,所以你们俩兄弟现在都干了这行。”
“唉,说笑了,我这属于临时工。”
程秉公忽然压低声音,
“转正其实也不难?”
“是啊?有什么门路可走?”
“当然了,你看他。”
不知为何小程将话题引到了孙义荣身上,搞得他有些紧张。小何的目光随之也落到孙义荣这里,眼中迸发希冀。
“老孙,高中的时候,见义勇为,勇斗色狼,获得表彰。工作以后,协助警方破获多起案件。所以最终破格被相关部门录用。”
“是啊!那......那我现在还来得及嘛?”
“来得及,来得及。”
接着,程秉公话锋一转,探手拍了拍小何的肩膀。
“这次如果你能积极配合的话......”
“是啊?!”
程秉公继续拍着小哥的肩膀,鼓励道:
“当然了。”
“那这次案子大不大?要是侦破了,能在功劳簿上提我一嘴吗?”
“那是肯定的。”
边走边聊,很快一座外观老旧的灰色建筑出现在小路的尽头。
“老楼快到了。”
小何指了指不远处的石雕拱门,脚上加快步伐。
灰扑扑的别墅群由白雪勾勒出一圈边框,与同样灰蓝色的天空分割开来。一方尖尖的穹顶矗立于建筑群的西边。
此处庭院里铺设的是大颗的鹅卵石,可能是花园无人打理的关系,即便在冬日里,杂草也肆意生长在每块石缝间。
踏上台阶,室内地面铺的是医院常见的那种灰白色大方瓷砖。
小何拨弄手里的绳环,很快找到了钥匙。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底部的大门“吱吖吖”开启,尘封已久的旧楼内楼面貌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这里我还算熟,我来带路。”
听着小何的介绍,三人依次参观起旧楼内的布局。
“你二叔有经常提起的案子嘛?”
“是啊......”
“嘿嘿,说实话吧,我二叔案子说得不少,不过长大之后,我才感觉那里面掺了不少水分。实际上,喝酒之后,他大多在抱怨单位的事。”
“哦?说来听听。”
“我二叔抱怨最多的,是有一年夏天的事。”
搜索旧楼内部的过程还是有些乏味。
这里虽说被废弃了,却没有破败的感觉,只是带着丝陈旧的气息,尤其是走在过道里,窗明几净的,就好像会有人定时来此地扫除灰尘。
小何说起在某个炎热的夏天,他二叔得了份清闲的工作,就是在空调间里将纸质档案登录备份到电脑上。
原本这件轻松的差事没点阅历和后台的人,还没机会做。
可当时警卫所所长的侄子,一个刚上班的新人,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那间办公室里面。
那人非但是工作懈怠,还对着几个前辈指手画脚的,当时小何的二叔就起了告状的心思。他找机会查了那个新人的岗,结果发现了大问题。
由对方经手的卷宗很多都未被登录在案,小何的二叔就此打报告上去揭露,结果非但是没人理睬,之后还被人穿了小鞋。
这件事是二叔最最心怀芥蒂的存在,每每在酒醉后提及,听得小何耳茧子都快出来了。
“那个谁谁的小舅子来头不小啊?”
程秉公八卦提了一嘴,小何补充道:
“是啊,现在靠关系都做到副所长了。”
这次的语气明显带有私人情绪,声音还有些大,回声在空旷的过道中回荡片刻,小何尴尬地缩缩脖子,将声音压低,道:
“后来,我二叔听到些内部消息,说是当时的案子里面有不少是屈打成招的,当时的所长就是靠着那些案子平步青云的,听说后来,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做过的事,所以在档案登记的时候,找了侄子来‘擦屁股’。”
三人来到顶楼露台。
程秉公用袖子扫落一块积雪,随后伸出头去往楼下张望。孙义荣抬起脸,环顾四周,这里离山峰更近些,白雪盖顶的景色仿佛近在咫尺,显得愈加清晰。
吸了口山间清冽的空气,孙义荣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小何似乎说到了兴头上,一时间口沫横飞手脚并用的。
“我听这里的老前辈提起过,60年代前有件案子还挺轰动的,凶手杀了不少人,后来关进去没多久就疯了,转到这里的特殊病房里面。”
“哦,详细说说。”
“具体的细节老前辈他说记不清了,就是当时那些被害者好像是一群从雨澜市完工回乡的。嗯,还有里面有个被害人的名字挺特殊的,他就给记住了。”
“叫什么?”
“和搪瓷杯的‘搪瓷’很像,叫做‘唐瓷’。”
‘唐瓷?是匠人唐瓷?’
孙义荣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眼前一亮,随即很快这亮光又暗淡了下去,
‘被害者?难道说唐瓷已经死了?!’
(可能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