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会的年中大会转眼过了大半,陆修言坐在角落里,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今天,非但是三公会的希望之光“大舅哥”倪景恒难得缺席;就连陆修言之前听到的那些会议内容,也显得今天的这场会议是可有可无的。
“咳咳。”
或许是察觉到了大家的神游,说着说着,刘伯清冽地咳嗽一声,将话锋一转语重心长地说道:
“嗯,这几年孩子们都从各大高等学府毕业,我们三公会也将引来高学历一代的新篇章。这不光是能为会里开拓出新的人脉关系,也能为我们这个组织创建出新的生态,并且开枝散叶。”
罗勇雷望着屋子前方的宣讲者,眼中充满了期待,可惜刘伯的眼神扫过这个年轻人的头顶,完全没有瞧他半分。最后刘伯的目光停在了陆修言脸上,嘴角微微扬起,
“修言啊,你作为会长的嫡孙也应该做出表率的作用。虽说,你和别人不太一样,没有提升能力的烦恼。”
这句话听起来是安抚,实则是提醒陆修言认清自己只是普通人的现状。
陆修言对这番话置若罔闻,眼睛不知道在看房间的哪个角落。
只听刘伯继续说道:
“不过,去百灵宫修行的事,你也该考量起来了。哦,顺便带上几个定力不足的小辈一起。那个小罗、小王还有小汪。意志的磨炼,怎么说也是很重要的。”
刘伯瞥了罗勇雷一眼,以示勉励。罗勇雷奋力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这次终于没有被会里遗忘。
陆修言显然不会被这种表面的关怀所欺骗,持续傻笑输出,没做任何回应。他的做派显然惹怒了前排的一些长辈,马上有人提出意见:
“陆修言,你表个态吧。”
“就是就是!你这孩子可真是不知.....好歹话。”
‘吼吼,开始了。’陆修言猜到了自己会遭到围攻,却没料道刘伯居然将这种小事安排到会议议程中来。
‘难不成,今天这会是特意为我安排的?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吧!’
于是在四周各种非议声中,陆修言的脑袋越来越低,似有被欺负哭的趋势。
见状,一向圆滑的刘伯即刻出声制止众人:
“哎,你们也不要咄咄逼人,给孩子太多负担。”
‘呵呵,正反话都让你说了,就你是好人。’
陆修言一边冷笑,一边从怀里掏出了准备好的催泪喷雾。果然下一秒,刘伯就直接点名他:
“修言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情愿。不过,作为新时代的三公会成员,对职业归化不要那么死板,说不定,在理想与现实中碰撞出的火花也可以成就一番全新的事业。”
陆修言心里再次怒骂道:
‘亏你说得出口!比我们学校门口的就业指导中心还会扯淡。我的对口职业是美术设计,这和道士有半毛钱关系!’
叔伯们在施行计划上已经开始了,这只是第一步。
陆修言对于职业的选择其实不挑剔,当不当道士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他厌恶的是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只听刘伯再次给出了一个建议。
“这么着吧,双方各退一步,你们这边么也不要再催修言了,就让他先去会长的拜把兄弟那里领个居士证总可以了吧?”
此时,陆修言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他想着爷爷从头至尾都没发表意见,那么爷爷拖着,自己也能拖着,看你们怎么办?
接下来就听见刘伯来了这么一句:
“会长,你看这么办还妥善吗?”
陆修言此时的手已经按下了喷雾罐的按钮,那清凉的水雾逐步散落在他的脸上。听到这句话后,他紧闭的双眼不由睁大。
从余光中,只见到刘伯的话刚说完,爷爷那里就默默点头表示同意。见状陆修言如同晴天霹雳,不顾脸上的疼辣感,高声喊出:
“现在已经是文明社会了,你们不能这么越俎代庖地替我做主!”
催泪喷雾开始起了作用,原本的清凉感瞬间转变成了火辣辣的疼。陆修言的脸上就像覆盖上了一层痛苦面具,而此刻,他内心的感觉远比五官的感受要难受好几倍。
口齿不清地抗议完,他就顺势双手捂脸跑出了后门跑进了后院。
进入后院,陆修言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心说,哼,不管怎样,今天这会儿算是糊弄过去了。
他知道那些自视高人一等的叔伯们都不屑于亲自出马来教育他,所以对付叔伯们的有效武器始终是小时候那种插科打诨的耍无赖手段。
人至贱则无敌嘛。
‘有本事你们追过来劝我呀!’
陆修言朝着前院拌了个鬼脸,不过由于鼻涕眼泪甚至口水还在不能克制地向外喷涌着,使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既滑稽又可怜。
‘没想到这帮老狐狸行动地那么麻利!明天开始,我要装病,不!哪怕是装死也要想办法拖下去。’
回过神来,陆修言此刻的心态也有些崩了。从刚才的反应来看,爷爷居然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他老人家也没打算放过自己。
俗话说,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过份的忍让只会让自己下场凄惨。
现在就是等到几天后的事落实,得到和爷爷谈条件的资本。
“小言子,你不愿意不能直说吗?干嘛哭哭啼啼的?”
就在陆修言权衡利弊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个男的,怎么动不动就来这套!”
陆修言回过头,看到来的人果然是自己的女朋友倪玢(bīn)。
一身干练打扮的倪玢从一扇圆拱门背后闪现出来。
黝黑的皮肤,齐耳中的短发,那种有别于普通柔弱女孩的飒爽英姿,是倪玢的特点之一。
从美术生的角度来看,倪玢修长健美的身体肌肉分布也是这世间少有的。
只可惜啊!
只可惜,这女孩子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出手也过于凶狠了些。
陆修言知道,叔伯们不会拉下脸来劝自己,但是断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为了对症下药,他们果然将自己的克星,他的女朋友倪玢派来了。
过于正直的人,就是很容易被别人拿来当枪使。
倪玢虽说气场不小,偏偏对长辈的吩咐言听计从,这方面就和她的哥哥倪景恒一样死脑筋。
见到倪玢渐渐走近自己,陆修言立马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口气说道:
“谁让叔伯他们非要逼我出家。”
他偷偷瞄着倪玢的表情,继续卖惨:
“难道你愿意自己未来的老公是个出家人吗?”
听到这句话,倪玢的反应却很煞风景:
“谁说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
陆修言的五官一阵扭曲,这就是所谓热脸贴上冷屁股吧。
不过他的脸部被不断冒出的体液所覆盖,也看不清此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或许是觉得他窘迫的样子有些可怜,倪玢并没有继续说些不好听的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他。
“拿去!”
接到纸巾,陆修言憨憨地笑了:
“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不过陆修言心里却在想,‘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谁受得了,你以为我真想和你结婚吗?我们本来就是从包办恋爱升级上来的包办婚姻。’
就现在离婚率这种只上不下的趋势,他打算顺应一下潮流,大不了形婚几年就找个借口和这个蛮横的姑奶奶离婚。
至于下一代的问题,陆修言很谨慎,他可不想将不幸的种子随便播撒在人间。
‘结婚这件事,我都不打算反抗了,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