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我上了大学,也离开了当年的小县城。
在我大三的时候,我家隔壁的钟叔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我妈没了。
我老师告了假,一路浑浑噩噩的,怎么可能呢?开玩笑的吧,我妈才多大呀,江期今年才40岁。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村子里的,到家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在房前屋后找了一遍,我家院子里那些忙碌的人已经告诉我这是真的,可我不敢信呐,我现在宁愿相信一向老师的中书是因为想恶搞我才开了个玩笑片我这里迢迢的赶回来,而不是告诉我江期没了。
我也一直没有跨进堂屋的门,不愿意接受江期死亡的事实。
我在院子里帮大家忙前忙后的,希望用忙碌来忘记这件事情,然后等着江琪出来问我,我们在买些什么?
到了晚上,村子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回去了,我站在门口送着大家,一向话多的我今天一直着远方发呆,他们说节哀。
钟叔在门口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要回去了,小黎,我知道你很难过,但你得振作起来,你妈就你一个女儿。”
我苦笑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钟叔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节哀。”然后慢悠悠的走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我才鼓起勇气来,进了堂屋的门。我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爬到棺材边。
在看到江期那张熟睡的脸时,终是忍不住闷头哭了起来。
明明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我轻轻抬起手,扶上江期那慈祥的脸。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躺在棺材里的人说:“妈…妈…,你都睡了一天了,起来看看你女儿呗。我们……我们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
说完后,实在没有力气支撑,我趴在棺材边,就反过身来靠在棺材侧边。此时的我已经哭累了,一天的忙碌与奔波让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还想再多看江期一眼,明天早上村民们就要来盖棺了。
过了今晚,我就再也见不到江期了。最后往棺材里望了两眼,还是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想起江期初二时和我说的话:“阿黎,妈妈可能40岁就要走了,你姥姥说过,妈妈40岁的命节过不了,妈妈就会死的。”
因为我当时很痛苦,根本没有听懂江期在说什么,只当是玩笑话,还很天真的和他说:“妈骗人,你能活到200岁。”
说完也没注意到将其黯淡下去的眼神,还有隐藏的眼泪。
就听江期说:“说你妈又不是老妖怪,还活200岁。”现在想来,江期心里肯定想多陪女儿几年吧,不过她做不到了。
不记得当时还说了些什么,希望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我的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在梦里看着江青越走越远,自己却被拦在了栅栏里。快要推倒栅栏时,有什么温暖的东西盖在了我身上。
我惊喜的睁开眼,叫到一半的妈字,又咽回了喉咙里。
看着天色,差不多6点了。借清晨的微光,看着眼前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男人,心里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的愤怒,以及如海浪般涌来的恨意。
你顿时垮下来脸来:“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本着骨子里的教养,我语气虽时冲了点,也没说什么太难听的话。
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似心疼又是可怜。但我没有心情再去琢磨他了。天亮之后,村民们就该来盖棺了,在这之前,我还想再和江期说说话。
我站在棺材旁边,凝视着江西,想把她的样子刻进脑子里,江期从来不拍照,她说拍照会影响她的工作,怕有人使怪。
我之前在暗里偷拍过她,没想到却成了唯一的留恋。
这时我回头看男人还没走,冲他边说边推:“你走啊,我妈不想见你。”
毕竟是男人,我推不动他。只听他微哑的声音说:“再看看他,阿黎,你是叫阿黎吧?阿……”
我终于忍不住了,什么狗屁教养,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提什么教养?
“你是不是有病呀?叫你滚听不见吗?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叫我阿黎?”
说完之后,稍微好受了一点,那个男人叫周伟平。
上大一那年,我偷偷找过他,希望他是被迫的,希望他是有什么事情而不能认我和江期。
可经过千万方打听,到他家时,隔着门院门,看着周伟平头上骑着一个不超过10岁的小女孩,随后跟出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人。
当时的他应该是39岁,一家三口幸福的嘻嘻着。完全没注意到门外有一双眼睛正充满恨意的盯着他们。
我回到学校后,自己默默消化了一晚上这个事。
本来是想着怎么报复周伟平的,他家那个小女孩很好下手,我也没将这件事情告诉江期,怕她难过也怕她担心。
我规划好了时间,再一次他们一家三口出游时,用糖骗来了周伟平的女儿。
我牵着她的手和她说:“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小女孩看着路认真的回答:“我叫周禾,不过妈妈都叫我穗穗。”
我嫌她走的太慢,就伸手把她抱了起来“穗穗听话,姐姐带你去买好多好多的糖。”
周禾兴高采烈的举起小手搂住我的脖子,然后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才说:
“谢谢姐姐。”